《荀子译注》免费阅读!

卷六 富国第十(2/2)

作者:荀子译注

反(10)。既醉既饱,福禄来反(11)。”此之谓也。

    [注释]

    (1)故:犹“夫”,发语词。(2)錭:同“雕”。见 10.5 注(5)。(3)刍豢:见 4.12 注(3)。五味:甜、咸、酸、苦、辣,指蜜、盐、醋、酒、姜等调味品烹制的美味佳肴。(4)是于:等于说“于是”。(5)浑浑:同“滚滚”,水流奔涌的样子。(6)汸汸(p1 ng 滂):同“滂滂”,水流盛大的样子。(7)大(t4i 太):通“泰”,平安。(8)引诗见《诗·周颂·执竞》。(9)穰穰:形容多。(10)反反(b3n板):慎重和善的样子。一说同“翩翩”。(11)反:通“返”。

    [译文]

    古代的帝王圣人做事就不是这样,他们知道那当君主的不美化、不装饰就不能够统一民心,财产不富足、待遇不优厚就不能够管理臣民,不威严、不强大就不能够禁止残暴的人、战胜凶悍的人。所以一定要敲大钟、打响鼓、吹笙竽、弹琴瑟来满足自己耳朵的需要,一定要在器物上雕刻花纹、在礼服上绘制图案来满足自己眼睛的需要,一定要用牛羊猪狗等肉食、稻米谷子等细粮、带有各种味道又芳香扑鼻的美味佳肴来满足自己口胃的需要;此外,还要增多随从人员、配备各种官职、加重奖赏、严肃刑罚来儆戒人们的心,使天下所有的人民,都知道自己所希望得到的全在君主这里了,所以君主的奖赏能实行;都知道自己所害怕的全在君主这里了,所以君主的处罚有威力。奖赏能实行,处罚有威力,那么有德才的人就能得到提拔任用,没有德才的人就会遭到罢免贬斥,有能力的人和没有能力的人就能得到应有的职事。像这样,那么万物就得到适当的利用,突发的事件就得到相应的处理,上得到天时,下得到地利,中得到人和,于是财物滚滚而来就像泉水的源头,浩浩荡荡就像江河海洋,高大堆积就像崇山峻岭,即使时常被烧掉,也还是多得没有地方贮藏它们,那天下怎么还会担心财物不够呢?所以儒家的学说如果真的能够实行,那么天下就会平安而且富足,民众就能被役使而且有成效,

    敲钟打鼓而和睦相处。《诗》云:“钟鼓敲得冬冬响,管磬相和声锵锵,幸福纷纷从天降。天赐幸福宽又广,威严仪容多端庄。酒醉饭饱德无量,福禄来归万年长。”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原文]

    10.13 故墨术诚行(1),则天下尚俭而弥贫,非斗而日争,劳苦顿萃而愈无功(2),愀然忧戚非乐而日不和(3)。《诗》曰(4):“天方荐瘥(3),丧乱弘多。民言无嘉,憯莫惩嗟(6),”此之谓也。

    [注释]

    (1)本节当紧接 10.11 末。(2)萃:通“悴”。(3)愀然:见 2.1 注(2)。(4)引诗见《诗·小雅·节南山》。(5)荐:重,一再。瘥(cu¥痤):疫病。(6)憯(c3n 惨):曾,乃,竟然。惩:吸取教训而警戒不干。嗟(Ju6 决):语末助词,表示无可奈何而只能悲叹的情调。

    [译文]

    所以墨子的学说如果真正实行了,那么天下崇尚节俭却越来越贫穷,反对争斗却天天有争夺,勤劳辛苦困顿憔悴却更无成效,哭丧着脸忧愁地反对音乐却一天比一天更加不和睦。《诗》云:“上天正在连降病,死亡祸乱非常多。民众开口没好话,你竟从未警醒过。”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原文]

    10.14 垂事养民(1),拊循之,唲呕之(2),冬日则为之饘粥(3),夏日则与之瓜■(4),以偷取少顷之誉焉,是偷道也;可以少顷得奸民之誉,然而非长久之道也;事必不就,功必不立,是奸治者也。傮然要时务民(5),进事长功,轻非誉而恬失民(6),事进矣而百姓疾之,是又不可偷偏者也;徙坏堕落(7),必反无功(8)。故垂事养誉,不可;以遂功而忘民,亦不可:皆奸道也。

    [注释]

    (1)垂:放下,舍弃。(2)唲(W1 蛙)呕:小儿语声,引申指哄逗、疼爱。(3)则:表示对比关系的连词。为之饘粥:是双宾语结构,“为”是“给……做……”的意思。饘(zh1 n 毡)粥:古代的稀饭,厚的叫饘,稀的叫粥。(4)■(q(取):大麦粥。(5)傮(c2o 嘈):与“嘈”同源,纷杂忙乱的意思。要(y1 o 妖):通“邀”,求,争取。(6)恬(ti2n 田):内心安静,泰然淡泊,满不在乎。(7)徙:移,趋于。坏:毁坏。堕落:衰败。(8)反:通“返”。

    [译文]

    放下生产不管而搞些小恩小惠去养育民众,抚慰他们,疼爱他们,冬天给他们熬煮稀饭,夏天给他们供应瓜果、大麦粥,以此来苟且骗取一时的名誉,这是一种只求眼前的苟且做法;它可以暂时得到奸邪之人的赞誉,但并不是长久的办法;其结果,事业必定不能成就,功绩必定不能建立,这是用奸诈的办法来治国的人。急急忙忙地抢时节而使民众卖力从事劳动,要求生产快速发展、功效迅速增长,不顾民众是非议还是赞誉,不在乎丧失民心,结果生产发展了而百姓却怨恨他,这又是一种不可苟且偏激的人;这种人将趋于毁坏衰败,必定会反而一事无成。所以放下事业而沽名钓誉,不行;因为要成就功业而不顾民众,也不行:这些都是奸邪不正的办法。

    [原文]

    10.15 故古人为之不然。使民夏不宛暍(1),冬不冻寒,急不伤力,缓不后时,事成功立,上下俱富,而百姓皆爱其上,人归之如流水,亲之欢如父母,为之出死断亡而愉者,无它故焉,忠信、调和、均辨之至也(2)。故君国长民者,欲趋时遂功(3),则和调累解(4),速乎急疾;忠信均辨,说乎赏庆矣(5) ;必先修正其在我者,然后徐责其在人者,威乎刑罚。三德者诚乎上,则

    下应之如景向(6),虽欲无明达,得乎哉?《书》曰(7):“乃大明服,惟民其力懋(8),和而有疾。”此之谓也。

    [注释]

    (1)宛:通“蕴”、“煴”,闷热。暍(h8 赫):中暑。(2)辨:通“平”。均辨:均平,公平一律。(3)趋时:赶时间,争取时间,紧跟时势。(4)累(l8i 类):祸害,指妨害道德的主观因素。即《庄子·庚桑楚》所说的“贵富显严名利六者”、“容动色理气意六者”、“恶欲喜怒哀乐六者”、“去就取与知能六者”。解:解除,除去。累解:排除一切妨害道德的主观因素。《庄子·庚桑楚》说:“此四六者不荡胸中则正,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可见,“累解”也就是排除主观因素而虚静无为的意思,与此文“和调”的意义相似。(5)说(yu8 悦):通“悦”。乎:于,比。(6)景(y!ng 影):“影”的本字。向:通“响”,回声。如景向:影子紧随物形,回响紧随声音,“如景向”比喻民众的响应积极迅速,紧相追随。(7)引文见《尚书·康诰》。荀子引用时断章取义,与《尚书》的句读、意义均不合。(8)惟:语助词。懋(m4o 冒):勉力,努力。

    [译文]

    古代的人做事就不是这样。古代的君主役使民众时,夏天不让他们闷热中暑,冬天不让他们挨寒受冻,紧急时不伤害体力,放松时不耽误农时,结果事业成就、功绩建立,君主和臣民都富裕,而老百姓都爱戴他们的君主,人们归附他就像水流入海,亲近他高兴得就像亲近父母,为了他出生入死也心甘,这没有其他的缘故,而是因为君主极其忠信、调和、公平。所以统治国家领导人民的君主,要想争取时间成就功业,那么调和无为,能比急切从事收效更快;忠信公平,能比赏赐表扬更付人喜欢;一定先纠正那些在自己身上的缺点,然后慢慢地去责备那些在别人身上的缺点,这比使用刑罚更有威力。调和无为、忠信公平、正人先正己这三种德行如果真正存在于君主身上,那么臣民响应他就会像影子紧随物形、回响紧随声音一样,即使想不显赫通达,可能吗?《尚书》上说:“君主十分英明地来制服民众,民众就会尽力劳动,协调而又迅速。”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原文]

    10.16 故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教而不诛,则奸民不惩;诛而不赏,则勤励之民不劝(1);诛赏而不类(2),则下疑、俗俭而百姓不一(3)。故先王明礼义以壹之;致忠信以爱之;尚贤使能以次之;爵服庆赏以申重之(4);时其事、轻其任以调齐之(5);潢然兼覆之(6),养长之,如保赤子。若是,故奸邪不作,盗贼不起,而化善者劝勉矣。是何邪?则其道易,其塞固,其政令一,其防表明(7)。故曰:“上一则下一矣,上二则下二矣;辟之若. 木(8),枝叶必类本。”此之谓也。

    [注释]

    (1)励:《集解》作“属”,据《群书治要》卷三十八引文改。励:勤勉。(2)类:法。参见 1.14注(1)。(3)俭:通“险”。俗俭:习俗险恶,指侥幸免罪、苟且求赏。(4)服:器服,指显示不同等级地位的服饰以及宫室车骑等等。申:一再告诫。重:反复强调。(5)调齐:调剂,调整,使之协调。(6)潢(hu3ng 晃):通“滉”,流水大量涌来的样子,这里形容君主恩泽的广大。(7)防:堤防,引申为限度、制度。表:标志,引申为标准、准则。(8)辟:通“譬”。. :古“草”字。

    [译文]

    不加教育就进行惩罚,那么刑罚用得很多,而邪恶仍然不能克服;教育而不进行惩罚,那么邪恶的人就不会吸取教训而警戒不干;只进行惩罚而不实行奖赏,那么勤奋的人就不能受到鼓励;惩罚奖赏如果不符合法律,那么民众就会疑虑、社会风气就会险恶而百姓就不会行动一致。所以古代的圣王

    彰明礼制道义来统一民众的言行;努力做到忠信来爱护民众;尊崇贤人、任用能人来安排各级职位;用爵位、服饰、表扬、赏赐去反复激励他们;根据时节安排他们的劳动、减轻他们的负担来调剂他们;广泛普遍地庇护他们,抚养他们,就像保护初生的婴儿一样。像这样,那么奸诈邪恶的人就不会产主,盗贼就不会出现,而归依善道的人就受到鼓励了。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古代圣王引导人们为善的政治原则平易可行,他对为非作歹的堵塞禁止强固有力,他的政策法令稳定一致,他的制度准则明白清楚,古语说:“上面一心一意,下面就一心一意;上面三心两意,下面也就三心两意;比方像草木一样,什么根长出什么枝叶。”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原文]

    10.17 不利而利之,不如利而后利之之利也。不爱而用之,不如爱而后用之之功也。利而后利之,不如利而不利者之利也。爱而后用之,不如爱而不用者之功也。利而不利也、爱而不用也者,取天下矣。利而后利之、爱而后用之者,保社稷也。不利而利之、不爱而用之者,危国家也。

    [译文]

    不使民众得利而从他们身上取利,不如使他们得利以后再从他们身上取利来得有利。不爱护民众而使用他们,不如爱护他们以后再使用他们更有成效。使民众得利以后再从他们身上取利,不如使他们得利而不从他们身上取利来得有利。爱护民众以后再使用他们,不如爱护他们而不使用他们更有成效。使民众得利而不从民众身上取利、爱护民众页不使用民众的国君,就能得到天下了。使民众得利以后再从民众身上取利、爱护民众以后再使用民众的国君,能够保住国家。不使民众得利而从民众身上取利、不爱护民众而使用民众的国君,只能使国家危险。

    [原文]

    10.18 观国之治乱臧否,至于疆易而端已见矣(1)。其候徼支缭(2),其竟关之政尽察(3):是乱国已。入其境,其田畴秽,都邑露(4):是贪主已。观其朝廷,则其贵者不贤;观其官职,则其治者不能;观其便嬖(5),则其信者不悫:是暗主已。凡主相臣下百吏之俗(6),其于货财取与计数也,须孰尽察(7);其礼义节奏也(8),芒轫僈楛(9):是辱国已。其耕者乐田,其战士安难(10),其百吏好法,其朝廷隆礼,其卿相调议:是治国已。观其朝廷,则其贵者贤;观其官职,则其治者能;观其便嬖,则其信者悫:是明主已。凡主相臣下百吏之属,其于货财取与计数也,宽饶简易(11);其于礼义节奏也,陵谨尽察(12):是荣国已。贤齐,则其亲者先贵;能齐,则其故者先官;其臣下百吏,污者皆化而修,悍者皆化而愿,躁者皆化而悫(13):是明主之功已。

    [注释]

    (1)易:通“埸”,(y@义),边界。见(xi4n 现):同“现、表现,显露。(2)候:斥候,哨兵。徼(ji4o 叫):巡逻,巡察。缭:缭绕,回环旋转。(3)竟:通“境”。尽察:极其苛察。乱国多坏人,所以边境上要用极其苛察的管理措施。(4)露:破败,指没有城墙。(5)便嬖(pi2nb@骈臂):君主左右的宠信小臣。(6)俗:当作“属”,声近而误。(7)须:当为“顺”字之误。“顺”:通“慎”,小心。孰:同“熟”,仔细,周详。(8)节奏:指礼节礼仪等方面的具体法度。(9)芒:通“茫”,混沌暗昧,模糊不清。轫:后世作“韧”,柔软而坚固,引申指怠情而疲沓。僈楛:见 4.8 注(9)。(10)安:乐,爱好。难(n4n):祸难,指战争。(11)饶:宽恕,谦让。(12)陵:峻峭,严格。(13)躁:通“劋”,狡猾。

    [译文]

    观察一个国家的治乱好坏,来到它的边界,那苗头就已经露出来了。如果那国家的哨兵来回分散巡逻,那边境关卡的管理措施极其苛察:这就是个混乱的国家了。进入那国境,它的田地荒芜,城镇破败:这就是个贪婪的君主了。观察他的朝廷,那地位高贵的人并不贤明;考察他的官员,那处理政事的人并无才能;看看他左右的亲信,那被信任的人并不诚实:这就是个昏君了。凡是君主、宰相、大臣和各种官吏这一类人,他们对于货物钱财的收取和支出的计算,谨慎仔细极其苛察;他们对于礼义制度,茫然无知、怠情疲沓、漫不经心:这就是个可耻的国家了。那农民乐意种田,那战士不避危难,那百官热衷于法制,那朝廷崇尚礼义,那卿相能协调地商议:这就是个治理得好的国家了。观察他的朝廷,那地位高贵的人很贤明,考察他的官员,那处理政事的人很能干;看看他左右的亲信,那被信任的人很诚实:这就是个英明的君主了。凡是君主、宰相、大臣和各种官吏这一类人,他们对于货物钱财的收取和支出的计算,宽容大方简略便易;他们对于礼义法度,严肃认真、一丝不苟:这就是个光彩的国家了。如果贤德相等,那么有亲戚关系的人先尊贵;如果能力相同,那么有旧关系的人先当官;他的臣下百官,思想行为肮脏的都变得善良美好,凶狠强暴的都变得朴实善良,狡猾奸诈的都变得忠厚老实:这就是英明君主的功劳了。

    [原文]

    10.19 观国之强弱贫富有征:上不隆礼,则兵弱;上不爱民,则兵弱;已诺不信(1),则兵弱;庆赏不渐(2),则兵弱;将率不能,则兵弱。上好功,则国贫;上好利,则国贫;士大夫众,则国贫;工商众,则国贫;无制数度量(3),则国贫。下贫,则上贫;下富,则上富。故田野县鄙者(4),财之本也;垣窌仓廪者(5),财之末也。百姓时和、事业得叙者(6),货之源也(7);等赋府库者,货之流也。故明主必谨养其和,节其流,开其源,而时斟酌焉(8),潢然使天下必有余,而上不忧不足。如是,则上下俱富,交无所藏之,是知国计之极也。故禹十年水,汤七年旱,而天下无菜色者;十年之后,年谷复孰,而陈积有余。是无它故焉,知本末源流之谓也。故田野荒而仓廪实,百姓虚而府库满,夫是之谓国蹶。伐其本,竭其源,而并之其末,然而主相不知恶也,则其倾覆灭亡可立而待也。以国持之,而不足以容其身(9),夫是之谓至贪,是愚主之极也。将以求富而丧其国,将以求利而危其身,古有万国,今有十数焉,是无它故焉,其所以失之一也(10)。君人者,亦可以觉矣。百里之国,足以独立矣。

    [注释]

    (1)已:止,禁止,不准许。(2)渐:加重。(3)制、数、度、量:布帛的幅面叫“制”,一二三四叫“数”,尺、寸等长度单位叫“度”,斗、石等容量单位叫“量”,这里都是法度的意思。(4)故:犹“夫”,发语词。县、鄙:都是古代的行政区划单位。周代五百家为鄙,五鄙为县。此“县鄙”泛指郊外乡村。(5)垣(yu2n 元):矮墙,此引申指粮囤。窌(ji4o 叫):同“窖”。(6)和:指百姓和谐安定。(7)货:粮食布帛之类叫“财”,钱币叫“货”。这里“货”与“财”同义,泛指财物。(8)斟酌:原指筛酒,酒筛浸少叫斟,筛得多叫酌。这里指税收与赈济要随着年成的好坏或多一些、或少一些,也就是调节的意思。(9)不足以容其身:指身亡失国。(10)失国的原因都是贪婪,所以说“所以失之一也”。

    [译文]

    观察一个国家的强弱贫富有一定的征兆:君主不崇尚礼义,那兵力就衰弱;君主不爱护民众,那兵力就衰弱;禁止与许诺都不讲信用,那兵力就衰

    弱;奖赏不厚重,那兵力就衰弱;将帅无能,那兵力就衰弱。君主好大喜功,那国家就贫穷;君主喜欢财利,那国家就贫穷;官吏众多,那国家就贫穷;工人商人众多,那国家就贫穷;没有规章制度,那国家就贫穷。民众贫穷,那君主就贫穷;民众富裕,那君主就富裕。郊外的田野乡村,是财物的根本;粮囤地窖谷仓米仓,是财物的末梢。百姓不失农时和谐安定、生产有条不紊,这是钱财的源头;按照等级征收的赋税和国库,是钱财的支流。所以英明的君主必定谨慎地保养那和谐安定的政治局面,节流,开源,而对钱财的收支时常加以调节,使天下的财富一定像大水涌来一样绰绰有余,而君主也就不再担忧财物不够了。像这样,那么君主和民众都富足,双方都没有地方来储藏财物,这是懂得国计民生达到了顶点。所以夏禹时碰上了十年水灾,商汤时遇到了七年旱灾,但天下并没有面有菜色的人;十年以后,谷物又丰收了,而旧有的储备粮还有剩余。这并没有其他的缘故,可以说是因为他们懂得了本和末、源和流的关系啊。所以,田野荒芜而国家的粮仓充实,百姓家里空空荡荡而国家的仓库满满的,这可以说是国家垮了。砍断了根本,枯竭了源头,把财物都归并到国库中,然而君主、宰相还不知道这是坏事,那么他们的垮台灭亡就可以立刻等到了。拿整个国家来扶持供养他,还是不能够容纳他这个人,这叫做极其贪婪,这是昏君的顶点了。想要求得富裕反而丧失了自己的国家,想要求得利益反而危害了他本身,古时候有上万个国家,现在只有十几个了,这没有其他的缘故,他们丧失国家的原因是一样的。统治人民的君主,也可以醒悟了。百里见方的小国,是完全能够独立存在的。

    [原文]

    10.20 凡攻人者,非以为名,则案以为利也(1);不然,则忿之也。

    仁人之用国,将修志意,正身行,伉隆高(2),致忠信,期文理(3)。布衣紃屦之士诚是(4),则虽在穷阎漏屋(5),而王公不能与之争名;以国载之,则天下莫之能隐匿也。若是,则为名者不攻也。

    将辟田野(6),实仓廪,便备用(7),上下一心,三军同力(8)。与之远举极战(9),则不可。境内之聚也保固(10),视可,午其军(11),取其将,若拨■(12);彼得之不足以药伤补败。彼爱其爪牙,畏其仇敌。若是,则为利者不攻也。

    将修小大、强弱之义以持慎之(13),礼节将甚文,珪璧将甚硕,货赂将甚厚,所以说之者必将雅文辩慧之君子也。彼苟有人意焉,夫谁能忿之?若是,则忿之(14)者不攻也。

    为名者否,为利者否,为忿者否,则国安于盘石,寿于旗、翼(15)。人皆乱,我独治;人皆危,我独安;人皆失丧之,我按起而制之(16)。故仁人之用国,非特将持其有而已矣(17),又将兼人。《诗》曰(18):“淑人君子,其仪不忒(19)。其仪不忒,正是四国(20)。”此之谓也。

    [注释]

    (1)案:语助词。(2)伉(k4ng 抗):通“亢”,极(王念孙说)。参见 9.26 注(9)。(3)期:通“綦”,参见 9.24 注(41)。(4)紃(x*n 巡)屦(j)句):用麻绳编制的鞋。布衣紃屦:指身份低贱,平民出身。(5)穷阎漏屋:见 8.2 注(7)。(6)此句前承上省“仁人之用国”一句。(7)见 9.9 注(1)。(8)三军:春夏时诸侯大国多设三军,即上军、中军、下军或左军、中军、右军。此统称军队,指全军。(9)之:指代“辟田野……三军同力”之国。举:行动。极:竭力。(10)聚:众,指聚集在一起的军队。保:守卫。(11)午:通“迕”,逆,迎。(12)拨:折断。■(f5ng 丰):麦芽。(13)此句前承上省“仁人之用国”一句。(14)忿之:当作“为忿”,涉上文“谁能忿之”而误。因既言”谁能忿之”,则不得又言“忿之”;既言“忿之”,则不得又言“不攻”(王引之说)。(15)旗:通“箕”,箕宿,二十八宿之一(杨倞说)。翼:二十八宿之一。(16)按:乃,就。制:《集解》作“治”,据宋浙本改。(17)矣:《集解》作“也”,据宋浙本改。(18)引诗见《诗·曹风·尸鸠》。(19)仪:通“义”。忒(t8 特):疑惑不定,变更。(20)正:长。用作动词,当……的君长。

    [译文]

    凡是进攻别国的,不是因为追求惩除暴虐的美名,就是因为要谋取利益;否则,就是因为怨恨他们。

    讲究仁德的人在国内当权,将提高志向思想,端正立身行事,达到崇高的政治境界,做到忠厚有信用,使礼仪制度极其完善。身穿布衣、脚穿麻鞋的读书人如果真能做到这样,那么虽然住在偏僻的里巷与狭小简陋的房屋之中,而天子诸侯也没有能力和他竞争名望;如果把国家委任给他,那么天下就没有谁能遮掩他的崇高德行。像这样,那么追求美名的就不会来攻打了。

    讲究仁德的人在国内当权,将开垦田野,充实粮仓,改进设备器具,上下团结一心,三军共同努力。别国如果远距离地兴师动众竭尽全力来作战,那肯定不行。因为这样的国家境内所结集的军队守卫得很牢固,看情况许可,便会迎击,擒获敌方将领像掰断麦芽一样容易;而那进攻的国家所得到的还不够用来医治伤员、弥补损失。它爱惜自己的武将,害怕自己的敌人,像这样,那么谋取利益的就不会来攻打了。

    讲究仁德的人在国内当权,将谨慎遵行小国与大国、强国与弱国之间的道义,礼节将十分完善,会见时赠送的玉器将很大,贡献的财物将非常丰厚,用来游说对方的人一定是正派有礼善辩聪慧的君子。那别国的君主如果有人心的话,谁还能怨恨他呢?像这样,那么出于怨恨而动武的人也就不会来攻打他了。

    追求美名的不来攻打,谋取利益的不来攻打,要发泄怨愤的也不来攻打,那么国家就会像磐石一样稳固,像恒星一样长寿。别人都混乱,只有我治理得好;别人都危险,只有我安稳;别人都丧权失国,我便起来制服他们。所以讲究仁德的人在国内当权,不单单将保住他所有的,还要兼并别人的国家。《诗》云:“善人君子忠于仁,坚持道义不变更。他的道义不变更,四方国家他坐镇。”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原文]

    10.21 持国之难易:事强暴之国难,使强暴之国事我易。事之以货宝,则货宝单而交不结(1);约信盟誓,则约定而畔无日(2);割国之锱铢以赂之(3),则割定而欲无猒(4)。事之弥顺(5),其侵人愈甚,必至于资单、国举然后已。虽左尧而右舜,未有能以此道得免焉者也。辟之,是犹使处女婴宝珠、佩宝玉、负戴黄金,而遇中

    山之盗也,虽为之逢蒙视(6),诎要、桡腘(7),君卢屋妾(8),由将不足以免也(9)。故非有一人之道也,直将巧繁拜请而畏事之(10),则不足以为持国安身。故明君不道也(11),必将修礼以齐朝,正法以齐官,平政以齐民,然后节奏齐于朝(12),百事齐于官,众庶齐于下。如是,则近者竞亲,远方致愿;上下一心,三军同力;名声足以暴炙之(13),威强足以捶笞之;拱揖指挥(14),而强暴之国莫不趋使;譬之,是犹乌获与焦侥搏也(15)。故曰:“事强暴之国难,使强暴之国事我易。”此之谓也。

    [注释]

    (1)单:通“殚”,尽。(2)畔:通“叛”。(3)锱铢(z9zh&资朱):古代重量单位,古代说法不一。一说六铢为一锱,四锱为一两。“锱铢”比喻极微小的数量。(4)猒(y4n 厌):通“厌”,满足。(5)顺:《集解》作“烦”,据《韩诗外传》卷六第二十三章改。(6)逢蒙:朦胧,懵懵,模糊地,指不敢瞪大眼睛而只是眯着眼睛。(7)诎(q&屈):通“屈”。要(y1 o 腰):古“腰”字。桡(n2o挠):通“挠”,曲。腘(gu¥国):膝后弯曲处。(8)君:当为“若”字之误。卢:通“庐”,奴仆住的简陋小屋。(9)由:同“犹”。(10)将:犹“以”。参见《古书虚字集释》。繁:通“敏”,敏捷,指殷勤。(11)道:由,遵行。(12)节奏:见 10.18 注(8)。(13)暴(p)铺):同“曝”。暴炙(zh@至):日晒火烤,这里比喻名声显赫而能威慑别人。(14)拱揖:两手相握作揖,比喻闲适、容易。(15)乌获:秦国的大力士,能举千钧。焦侥(y2o 尧):传说中的矮子,身高三尺。

    [译文]

    保住自己国家的难易之法:用侍奉强暴之国的办法来保住自己的国家是困难的,采取使强暴之国侍奉我的办法来保住自己的国家就容易了。因为用钱财珍宝去奉承强暴的国家,那么钱财珍宝送光了而邦交仍然不能建立;和他们订盟约、立誓言吧,那么盟约签定后没几天他们就背信毁约了;割让国家的尺寸之地去贿赂他们吧,那么割让完毕后他们的**却没有个满足。侍奉他们越依顺,他们侵略别人就越厉害,一定要到财物送光、把国家全部拿来送给他们,然后才罢休。即使你身边有尧、舜那样的贤人,也没有能靠这种办法来避免灭亡的。拿它打个比方,这就好像让一个姑娘脖子上系着宝珠、身上佩着宝玉、背着黄金,而碰上了山中的强盗,即使对他只敢眯着眼睛看,弯腰、屈膝,像家里的婢妾,仍将不可避免那厄运。所以,如果没有使本国人民团结一致来对抗强国的办法,只靠说好话、献殷勤、跪拜请求而诚惶诚恐地去侍奉他们,那是不能够保住自己的国家、使自己安然无恙的。所以英明的君主不这样做,而一定要修订礼制来整治朝廷,端正法制来整治官吏,公正地处理政事来整治民众,从而使礼仪制度在朝廷上得到严格执行,各种事情在官府中治理得有条不紊,群众在下面齐心合力。像这样,那么邻近的国家就会争先恐后地来亲近,远方的国家也会表达出仰慕之情;国内上下团结一心,三军共同努力;名声足够用来向别国炫耀而威慑他们,武力足够用来惩处他们;从容地指挥,而强暴的国家没有不奔走前来供驱使的;拿它打个比方,这就好像是大力士乌获与矮子焦侥搏斗一样。所以说:“采取侍奉强暴之国的办法来保住自己的国家是困难的,采取使强暴之国侍奉我的办法来保住自己的国家就容易了。”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小说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