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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立体主义(1/2)

作者:毕加索传

    1

    1905年,爱因斯坦在科学史上立起了一座划时代的丰碑,《狭义相对论》的发表,使长期以来被视为天经地义的规律、定理、公式都成了昨日黄花,包括人们的日常生活在内,整个世界都卷入了变革的洪流之中。譬如,电力和石油大大扩展了人类的活动范围,瓦解了让人类迷信与蒙昧的自然力量;而知识分子的典型话题不再是上帝一类偶像,而是四度空间和潜意识。

    同年的巴黎“秋季沙龙”上,马蒂斯、迪菲、马尔凯、德兰、弗拉芒克和费里兹的作品都集中在一间展室。评论家路易·沃克赛勒看到在一片色彩狂野的绘画中间,有一件模仿早期意大利文艺复兴雕刻家唐纳泰罗的雕塑,便喊道:“唐纳泰罗被野兽包围啦!”这个画家群体就得到了“野兽派”的称号。

    这次展览的参加者,大多是马蒂斯在美术学院的同学与校友,当时,他们按照不同的组合,形成三个集团。在巴黎,以马蒂斯为中心,周围有马尔凯和鲁奥,为第一集团;第二集团在巴黎郊外塞纳河畔的夏杜,主要人物是弗拉芒克和德兰;第三集团以法国北部阿布尔的勃拉克为主,还有杜飞等。

    1906年春,马蒂斯等不及“秋季沙龙”了,便在“独立沙龙”上展出了自己的新作《生活的欢乐》。这幅画五彩斑斓,浓淡不分,舆论界不知所措。而立即为斯泰因兄妹认购,更增添了它的戏剧性。毕加索刚从果索耳回来,在兄妹俩那里看到了这幅画,他的胸中已隐隐荡起“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不久,画坛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塞尚逝世。

    翌年,在巴黎举办的塞尚作品回顾展,与其说是缅怀前辈,不如说是召唤后人;画坛需要新的领袖。

    2

    列纳街彼列·梭瓦茨古董店的陈列窗里,摆放着一些黑人雕塑,它们奇特的形态和优美的线条吸引了路过这里的马蒂斯。他把它们全部买下了。

    一天,毕加索和阿波利奈尔、耶科、萨尔蒙在马蒂斯家吃晚饭。马蒂斯端出一具黑人木刻交给毕加索。毕加索没吃多少饭,他整个晚上都在抚摩着这个木刻。

    第二天早晨,耶科去毕加索的画室,看到满地都铺上了画布,每张画布上都分别画着同样的图案——长着一只眼的女人脸上,长长的鼻子一直伸到嘴中,肩上垂散着一把头发。他问毕加索:“怎么这样怪呀?”

    毕加索反问他:“你真的觉得这很怪吗?”

    耶科又仔细看了会,这位一贯好开玩笑的诗人也陷入了沉思:

    “我还是不太懂。不过,我看出它们很不寻常。”

    耶科亲眼目睹近一年来毕加索画中的变化,粗大、笨重的人物占据了画面,他们的形体接近几何图形,乍一看,像壁画,又像雕塑。虽然红色和粉色还很经常,但颜色已退居其次。平面上有了棱纹和角形的装饰,弯曲的线条显得灵气十足。

    1906年最大的收获是《两姐妹》。

    这幅画与毕加索童年的一桩趣事有关。他的伯母有一回到他家来作客,就餐时他钻到饭桌底下,惊讶地看到了她裙子里面臃肿得变了形的两腿。这种因比例严重失调而产生的幼稚的困惑,使他记忆犹新。所以,当“变形”的概念一旦生成,他首先就想到了伯母的腿,《两姐妹》的粗壮的腿部便是这种反映。

    从画盖图德的肖像之后,毕加索就极少使用模特儿了。他以为模特儿反而限制了他的想像力,妨碍了绘画所特有的逻辑思维,这和中国绘画的“胸有成竹”是不谋而合的。但在西方,却属于大逆不道,毕加索被横加指责,莫须有地把模特儿失业的罪责栽在他的头上。

    毕加索对这些无聊之辞置若罔闻,他凝紧着眉额,审视自己的每一件作品,他在努力寻找变革的突破口。

    突然,毕加索的眼睛一亮。

    那一束亮光倏忽又收了回去,锁进更沉的思虑之中。

    阿波利奈尔来了。他兴奋地对毕加索说:“我在画商坎威勒尔家里碰上了勃拉克,他也在探讨造型问题,你们应该见见面,说不定都会有新发现。”

    “勃拉克?他可是野兽派的主将呵。”

    “这派那派还不是评论家弄的,又有哪一派能界定一个人、一个时代的艺术?”

    就这样,毕加索和勃拉克走到了一起,他们的互相影响共同促成了立体主义的辉煌。毕加索的结构分析方法更加成熟,象征主义的特色愈益强烈,已经显示出领一代风骚的才华和胆略。勃拉克则彻底与野兽派决裂,而钟情于立体主义运动,他在这条路上比毕加索走得更远。

    3

    为了探索新的表现方式,毕加索连续画了几个月的素描。费尔南多说:“画布上混乱不堪,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他一个劲地画,谁打扰了他,就大发雷霆。我只好整天躺在睡床上。”

    1907年春天,毕加索告诉费尔南多,他要画一幅约八平方英尺的大型油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毕加索把他所喜欢的那种光滑的画布,衬上牢固的料子,还做了一个特大的支撑架,使之不会轻易移动。他画了几个男人,其中一个男大学生拿着一顶便帽。还有一个水手。女人们正在吃东西,装水果的篮子搁在旁边。

    毕加索每天都在修改,按照他内心的轨迹。过了几天,画面变了。一个人很随便地坐在一群裸女中间,大学生的便帽放在了膝盖上。左边,刚刚进来一个手持东西的男人。中央,是两个静物,花与水果。……

    毕加索改了又改,共画了17幅草图,历时四个多月,才出现了一幅纵横超过两公尺的油画,但还没有最后完成。他请朋友们先来参观一下,谈谈感想。这些人看到的是一幅怎样的作品呢?

    画布上是一群几何形变异的**女人,共五个,映衬着蓝色背景,蓝色让人想起果索耳那美丽宜人的风光。但人体的变异着实惊世骇俗,右边坐着的女人像戴上了假面具,我们既能看到她狰狞的面容,又能看到她红得发紫的背部。最左边的女人,正拉开赭红色的布幕,为要展示她的姊妹们的菱形身体,她冷肃的神情仿佛是从埃及壁画嫁接过来的。下面是一堆水果,看得见肮脏,闻得到**。

    诗人萨尔蒙迅即得到灵感,大声喊道:“这是亚威农大街上的妓女呵!”

    亚威农是巴塞罗那的一条街,妓院林立,好比美国的“红灯区”。看画的客人均同意了萨尔蒙对它的理解,而大骂毕加索鄙俗。

    马蒂斯动了怒,他指着毕加索说:“你这是企图嘲笑现代运动,是一种暴行,我发誓要让你沉下去,来捍卫我们的尊严。”

    德兰对新结识的朋友肯惠拉耳语:“我们总有一天会看到毕加索吊死在他这幅油画后面。”

    勃拉克轻轻地近乎自语:“这好像在表示应该用石蜡和麻屑代替我们吃惯的东西。”

    俄国收藏家什楚金则在一旁叹气:“这对法国艺术来说,是多么大的悲哀啊!”

    列奥说:“他也许是要创造一种四度空间,不过这也太荒唐了。”

    盖图德和阿波利奈尔都陷入了一种反常的沉默。与阿波利奈尔同来的评论家费利克斯·费内翁,以善于在青年人中发掘人才而著名,他走到毕加索的身边,意味深长地说:“我看,你还是更适宜于漫画创作。”

    毕加索虽然预料到会有些误会,但还是被众口一辞的责难惊呆了。他知道自己面临着重新挨饿的威胁,连伏拉都不愿再买他的新作,而在此之前,他是毕加索作品的最大的买主。

    这一回,毕加索才是真正站到了十字路口上。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恢复原来的风格,那种风格和他目前已达到的创作水平,也完全能让毕加索成名立万,进入优秀画家的行列。如果再往前走,一意孤行,从今天大伙儿的反映来看,那无疑是一条孤独的冒险之路,弄不好就会身败名裂。

    应该说,萨尔蒙当时是看准了的,毕加索也毫不隐讳这幅画的内容。他曾经对坎威勒尔说:“这幅画最初称为《亚威农的妓院》,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因为我很熟悉亚威农大街,它同我以往的经历有密切关系,我就住在那条街上。现在,这幅画叫《亚威农的少女》,它的名字激励着我。”

    并不是人人都鄙视《亚威农的少女》。和这幅作品情投意合的有两位,德国评论家兼收藏家维廉·乌德,另外就是肯惠拉。肯惠拉在伦敦,本来有一个飞黄腾达的财政家的前程,但他爱画成癖,不顾一切来到巴黎做画商。由于对《亚威农的少女》的真知灼见,他和毕加索成为莫逆之交。64年后,法国总统蓬皮杜在毕加索90大寿的宴会上,还盛赞了肯惠拉,因为他是第一个发现《亚威农的少女》真正价值的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幅画愈益显示出它巨大的影响力。

    勃拉克走出毕加索的画室,就意识到毕加索在进行一场革命。他虽然感到不舒服,但那是内心震荡所带来的,他承认他从来没有如此激动过。

    勃拉克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他要对毕加索进行全面的、审慎的、深刻的思考。他越是回味《亚威农的少女》,就越觉得那不是一件“疯子的产物”,那么理性的画面,那样巧妙的构图,线条隐晦,形体奔放……

    “我们太鲁莽了,太不负责任了,这对毕加索是多大的损伤呵。”

    勃拉克连夜赶到毕加索的画室,向他致歉和道贺。毕加索仿佛早已知道朋友要来,他拥抱了比他小七个月的勃拉克。勃拉克后来回忆说:

    “这好像两个登山运动员被绳子捆到了一起。”

    一件小事竟成了立体主义的导火索。塞尚死后,他和他的作品受到了比生前更浓厚的礼遇和更热烈的欢迎,画家们开口闭口不离塞尚,社会上也广泛传播着塞尚的奇闻逸事。这时,某杂志发表了塞尚致艾密尔·倍那尔的一封信,勃拉克和毕加索连忙找来翻阅,他们读到:

    “一切自然物都应被还原成圆锥体、圆筒体及圆球体。”

    这句话宛如一盏明灯,把昏暗的画室照得通明透亮。他们会心一笑,立刻明白该怎么做了。

    勃拉克把握了塞尚那句话的精神,他试图进一步分析自然,用面或块构建更新的自然。他将6幅风景画兴致勃勃地送到“秋季沙龙”。

    然而,全部落选了。

    审查员马蒂斯讥笑说:“这岂不是用小立方体画出来的吗?”

    此言出自权威马蒂斯之口,旋即一传十,十传百,“立体主义”因而得名。

    4

    不知是出于商业考虑,还是由于长期实践提高了鉴赏水平,就在画家和评论家对《亚威农的少女》攻击谩骂时,表示理解和支持的竟然都是画商。除了上面提到的乌德和肯惠拉外,又加进来一位——德国人坎威勒尔。

    28岁的坎威勒尔非常热爱塞尚和高更,他的家中悬挂着塞尚的《缢死者之家》和高更的代表作——《雅各与天使》、《两个塔希提妇女》、《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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