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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谏议论(1/2)

作者:吕祖谦评传

    何为君主**,一言蔽之日君主个人独裁。在这种社会政治结构中,君主昏庸无能,天下自然是混乱不堪,各种弊端层出不穷,即使君主贤明能干,要其日理万机而不出一点差错,也是不可能的,为了弥补君主**的弊端,这就需要谏议作为其补充。

    在封建统治集团政治生活中,谏议是经常发生的。能不能开展正常的谏议不仅直接影响到言路是否通畅,而且还往往关系到某一封建王朝的盛衰存亡。故而绝大多数较有远见的封建思想家都十分重视谏议对于巩固封建统治所起的作用。吕祖谦极为重视谏议。他将"纳谏净"作为君主"固结人心,维持国势"①的"大纲目",并指出:譬夫人之身,使血气一日而不运,则人之生也止于今日。武公之德一日不假于规谏,则其德也亦止于此而已耳,是则德之进无止法,非不自足其德也。②人活在世上一天,其全身之血气无时不在运行之中,一旦什么时候停止了血气的运行,其生命亦到了尽头。同样的道理,君主也必须时时借助于规谏,才能不断地增进君德,要想做一个人人称颂的圣君明主,则应该时时借助于规谏,如果君主一旦拒绝规谏,其君德也就终止了。

    吕祖谦认为世界上无论是谁,即使是圣君明主,都不可能无错。君主有错误并不可怕,麻烦的是有错而不改。"君道莫大于改过复善,一过不改,则非君道矣。"①显然,吕祖谦是将改正过失列为君道最主要内容的。在他看来,只要有一过而不改,就不能算是尽美尽善的"君道",而虚心纳谏正是君主"改过复善"的最佳途径。吕祖谦说:① 《文集》卷16《礼记说》。

    ① 《文集》卷20《杂说》。

    ② 《文集》卷15《诗说拾遗》。

    ① 《文集》卷13《易说·复》。

    上九,为恶之大,一至于此,为桀纣,为盗跖,皆以不能听人之言也。对于君主来说最大的危险是"不能听人之言"。这是因为不听人之言,有了错误则得不到及时纠正,发展下去就会沦为"染纣"。"盗厢"之类的人物。因此,能"听人之言"是君主必须具备的政治素质。由此,他提出了一条衡量、检验君德的重要标准。

    人主进德之验,他未即见,惟于谏者之言先见之。言之委曲迁就,是君德未信于人,而犹有所畏也。言之判切侵讦,是君德已信于人,而既无所畏也。委曲迁就、剀切侵汗,在言者之得失则二,在人主为进德之验则一。③这是说进言者言词激烈,"剀切侵讦",而无所顾忌畏惧,这就说明君主平时能够虚心纳谏,不以进言者言辞"剀切侵讦"为件,所以臣在向君主进谏时才会慷慨陈词、直抒己见,而不必担心祸从口出,招致不测。相反,进言者处处"委曲迁就",闪烁其词,不能尽陈所见,这就从反面说明了君德不能取信于臣,才会导致臣不敢直言规谏,惟恐君主听不得逆耳之言而加罪于己,身羁大祸。吕祖谦未必懂得让人讲话天不会塌下来的道理,但是他将人臣敢不敢向君主无所顾忌地进谏,作为"人主进德之验",则是很有见地的,可见他对"防口甚于防川"这样有名的历史教训是深有体会。

    吕祖谦指出,"言路通塞",为君主"切身利害"之所在。一般说来,谏议正常,言路就会通畅,反之就会堵塞言路。

    实以言路通塞,乃人主切身之利害也。侈心邪念,阙政舛令,出于我而恬不自觉者,夫岂一端?而乱萌祸机,群情众议,隐匿壅遏而不得上闻者,亦何可胜数哉!待言者之饬正宣达,不啻疹之待砭,躄之待杖也。君主出于"侈心邪念"而颁发了错误的政令,而本人又不能及时认识到这种"阙政舛令"所造成的"乱萌祸机"实在太多了。民众激愤之情和激怒之言,被"隐匿壅遏"而不能及时上达于君主的事情也是数不胜数。要使君主及时认识到自己所出的"阙政舛令"之危害,准确掌握"群情众论"而不"隐匿壅遏",就需要人臣的"饬正宣达"。

    从这个意义上说,谏议对君主纠正"阙政舛令"、洞悉"群情众论"所起的作用,好比治病的针灸、跛足者的拐杖一样重要。吕祖谦的这一看法,实际上否定了君主全智全能的神话。如果没有对封建政治生活的大量观察和认真反思,是绝不会说出这番颇有启迪意义的话的。

    但是在封建社会中,谏议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昏君庸主固然听不进逆耳之言,即使是贤君明主也不是在任何时候。任何问题上都能虚心纳谏的,对于那些敢于庭争面折之言者也不会总是优容礼加。以善于纳谏而著称的唐太宗而论,就不止一次地对直言净谏的魏征恼怒异常,甚至想对其施之极刑以泄心中之忿恨。在中国历史上因直言净谏而丢了官位甚至掉了脑袋的言者"亦何可胜数"?所以始终敢于"剀切侵讦"的言者不啻是凤毛麟角,极为罕见。

    对于谏议之难,吕祖谦是有相当程度的认识,他感叹地说:谏之道难矣哉!诚之不至,未善也;理之不明,未善也;辞之不达,未善也;气之不平,未善也;行之不足于取重于君,未善也。言之不足以取信于君,未善也。在这里,吕祖谦以五个"未善",极力渲染了谏道之难。他认为进谏者要使君主纳谏,必须做到诚至、理明、辞达、气平;且要行取重于君,言取信于君。

    ② 《文集》卷12《易说·噬嗑》。

    ① 《文集》卷2《馆职策》。

    ① 《东莱博议》卷2《鬻拳兵谏》。

    唯有这样,才具备了进谏的资格和水准。吕祖谦的这一看法,可能受到了韩非的影响。韩非曾在《说难》中历举了谏说者足以危及自家性命的十五事,指出进说者一定要事先了解君主的心理变化,投其所好,方能收到谏说的效果。所谓"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必须说明,吕祖谦和韩非虽然都认为进谏君主很困难,但是二者之间还是有重大差异的。在韩非那里,君臣关系是**裸的利害关系,其论谏说之道多掺杂权谋机诈,具有明显的个人功利主义倾向;而吕祖谦则认为君臣即父子,有骨肉之情,谏议者应该不计个人得失,透过利害关系,其立足点是强调谏说者自身的学识水准和道德素养。吕祖谦指出以臣之职分而言,绝对不能因为进谏之难就放弃对君主的规谏。

    大抵讲论治道,不当言主意难移,当思臣道未尽,不当言邪说难胜,但当思正学未明。盖工夫如此,则必有此应,原不在外也。认为臣不应该抱怨君主的意见很难改变,而要多考虑自己是否尽了规谏之职责;也不应强调异端邪说难以克服,而要反躬自问自己有没有讲清治国安民的道理。如果确实尽到了臣子的规谏之责,又把话说清楚了,在一般情况下,总是会收到效果的。所以,对于进谏者来说,不要老是担心是否会从谏,而是要在谏议之道上下功夫。他说:人臣之忧,在于谏之未善,不在于君之未从。??其所忧者惟恐吾未尽谏之之道,亦何暇忧其从否乎?不忧术之未精,而徒忧病之难治,天下之拙医也;不忧算之不多而徒忧敌之难胜,天下之庸将也。臣之纳谏也,苟尤君而不尤己,不能导君使自从而欲强君使必从,其流弊终至于鬻拳胁君而止耳。鬻拳岂欲胁君哉!告而不听,故出于强,强而不听,故出于胁,君愈不所而愈求之于君,曾不知反求吾纳谏之道尽软否欤。谏,吾职也;听,非吾职也;吾未能尽其职,乃欲越其职以必君之听,可乎?庄公十八年,楚鬻拳对其君实行兵谏,胁迫楚君从谏。上引的这番话就是吕祖谦对这一历史事件所作的评论。吕祖谦认为臣的职责是规谏,而纳谏则是君之事。因此对于臣来说不能要求君一定要从己之谏,否则就是"越其职"。楚鬻拳兵谏就是犯了"欲强君使必从"的错误。而善谏者总是使君"自从"而不带任何勉强的。而要君"自从",就要讲究谏说艺术,尽"谏之之道"。如果不是努力提高自己的进谏水平,而老是忧"君之未从",这就好比是不想方设法提高自己的医术而一味强调顽症难治的拙医,或是不殚精竭智使自己运筹谋算准确精当,而只是惧怕对手强大的庸将,非坏事不可。

    进而,吕祖谦指出在净谏过程中,臣不仅要对君主怀有赤诚之心,不能"爱身太重,量主太浅",而且还要因人因事选择正确的进谏方式。他认为谏议的言辞是慷慨激越还是温和委婉,必须根据君主过失大小而定,这"犹医者之用药,若是寻常疾病,和缓之药,若是病深,则不可以常药治。"②在一般情况下,吕祖谦不反对直言以谏,甚至主张必要时不顾自身性命犯颜直谏。孟子曾谏齐宣王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①在以"君虽不仁,臣不可以不忠"为信条的中国封建社会后期,孟子的这段议论,颇涉"悖逆"之嫌,然而却得到了吕祖谦的高度赞扬。他说:① 《文集》卷五《答潘叔度》。

    ① 《东莱博议》卷2《鬻拳兵谏》。

    ① 《孟子·离娄下》。

    盖战国之时,齐王正待臣之薄,故孟子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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