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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学术交往(1/2)

作者:吕祖谦评传

    吕祖谦并不是以一个有作为的政治家彪炳于史的,而是以思想敏锐和学识宏富的思想家著称于世。他一生天年不足。长期患病而不辍学术活动。晚年在其弟吕祖俭等人的协助之下,创建丽泽书院,培养了大批学者。丽泽书院亦历久不衰。

    明招学者,自吕成公(祖谦)下世,忠公(祖俭)继之,由是递传不替。其与岳麓之泽,并称克世。长沙之陷,岳麓诸生荷戈登陴,死者十九,惜乎姓名多无考,而明招学者,历元至明未绝,四百年文献之所寄也。在仅二十多年的学术生涯中,吕祖谦考证了大量的古代典籍,编纂修定了众多的史学著作,撰写了不少学术专著,可谓学富五车,著作等身。吕祖谦学问广博,治学严谨。

    不论是对前人还是对同时代的学者的学说见解,均能持论公允,很少门户之见。史称其"兼总众说,巨细不遗,挈领提纲,首尾该贯,浑然若出一家之① 《文集》卷5《与陈同甫》。

    ② 同上。卷3《与朱元晦》。

    ① 《宋元学案·丽泽诸儒学案》案语。

    言。"在当世思想界、学术界影响很大。而与朱熹、张栻齐名,时有"东南三贤"之称。

    由于受家学不主一说之传统的影响,吕祖谦不自立标的,自觉地撤除门户之囿见,"公平观理之所在"。如他在本体论上和陆九渊更为接近些,而和朱熹之说存在着一定差异。但正如前面所说,当朱、陆"教人之法"产生分歧,吕祖谦经过一番认真比较,还是倾向了在这个问题上较为合理的朱熹。

    这就使他在学者同仁中赢得了很高的声誉。

    吕祖谦出任太学博士期间,与当时的众多著名学者交往密切频繁。"始予官太学,日从四方之士游。"吕祖谦的门人也非常多,到丽泽书院听讲学习的差不多有三百人。"士人相过聚,学者近三百人,时文十日一作,使之不废而已。"①并亲自编写讲义,现存的《丽泽讲义》与《东莱博议》就是吕祖谦在丽泽书院所用的教材。吕祖谦不是一个擅长词令的人。他自称:"某天资涩讷,交际酬酢,心所欲言口或不能发明。"②加上家乡口音很重,故而说话常常不能为别人听懂。朱熹曾说:"近世所见会说话,说得响,令人感动者无如陆子静,可惜如伯恭都不会说话,更不可晓。只通寒暄也听不得,自是他声音难晓,子约(祖俭)尤甚。"③但是由于吕祖谦学术气度恢宏,平易随和,待人诚恳,因此当时各学派的代表人物都乐意与之交往。和同代任何一个学者相比,吕祖谦的相知友好都要多得多,学术联系面也最广。这对于吕学风格的最终形成,无疑起到了举足轻重的影响。现将我们所知道的吕祖谦和当时最主要学派代表人物的关系,分别简述如次。

    吕祖谦之所以与朱熹、张栻被时人目为"东南三贤",不仅是因为三人学识并重,齐驾并驱,而且是因为吕祖谦、朱熹、张栻三人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吕祖谦和朱熹。这两个人交往了数十年。两人之间的通信多达上百封,有时还长途跋涉近千里专程探视对方,结伴而游。尽管吕祖谦和朱熹在学术上有不少见解"不甚合",尤其在史学领域中,可谓南辕北辙。朱熹是当世批评吕祖谦史学研究、史学观点最多的人。但是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他们又是相知以心的莫逆之交。朱熹几乎所有的重要文字在问世之前都要事先征求吕祖谦的意见,听听他的看法。如《论语要义》、《西铭解》、《太极图说解》等著述的初稿完成以后,均先送到吕祖谦处,请其过目,以期取得吕祖谦的批评。吕祖谦每次接到朱熹书稿后,总是认真阅读,坦陈己见。现在抄录几段吕祖谦回复朱熹关于上述几本论著的意见。

    《论语精义》近得本,日夕玩绎。??序引中说魏晋及近世讲解,此意尤好。

    但中间说横渠及伊川门人处如伯夷、伊尹与颜(回)、曾(参)等语,却似筋骨太露耳,更润色,令意微而显乃善。《太极图解》近方得本玩味,浅陋不足窥见精蕴,多未晓处,已疏于别纸,人回切望指教。②示下《太极图》、《西铭解》当朝夕玩绎。若犹有所未达,当一一指教,亦不敢以示人也。先入之说,非敢固执,但意有未安,要须反复讲论,至释然无疑① 《艾集》卷4《与刘衡州子澄》。

    ② 《文集》卷9《祭张荆州文》。

    ③ 《朱子语类》卷96。

    ① 《文集》卷4《与朱元晦》。

    ② 同上卷3,同上。

    而后止。③今复有欲商榷者,谨疏于后,来谕以道生一为太极,太极动而生阳,阳恐不可指为一,既日阳则有对矣,安得谓之一乎?①向承示以改定《太极图说解》比前更益觉精密。《西铭义》前人所未发处益多,其间亦尚有未达。恐思之未精,不敢轻往求教。当更假以岁月,平心玩索,若犹凝滞,不免烦提耳之海也。②又如朱熹在编纂《二程遗书》、《二程外书》、《伊洛渊源录》等著作的过程中,则与吕祖谦商量得更多。或是请其帮助搜集资料,或是请其文字润色,或是请其为之作序作跋。仅就编写《伊洛渊源录》一书,朱熹就曾先后写过好几封信给吕祖谦。

    欲作《渊源录》一书,尽载周、程以来诸君子行实文字,正苦未有此,及永嘉诸人事迹首末。因书士龙(季宣)告为托其搜访见寄也。③《外书》、《渊源》二书,颇有绪否?幸早留意。④《渊源》、《外书》皆如所谕,但亦须目下不住寻访,乃有成书之日耳。对于朱熹的来信,吕祖谦基本上每封必复。考虑到朱熹远在福建,和浙东的薛季宣诸人联系不便,他主动承担了为朱熹向薛士龙、陈君举等人催稿任务,几次命驾永嘉,催督薛、陈等人尽早完成"永嘉诸人事迹首未"资料的搜集工作。同时,他将自己所占有的有关学术资料,毫无保留地抄送朱熹,供其参考。"《外书》、《渊源录》,亦稍稍哀集,得数十条。但永嘉文字殊未至,亦屡督之矣。"①"《渊源录》事,书稿本复还纳,此间所搜访可附入者并录呈。但永嘉文字屡往督趣,犹未送到,旦夕陈君举来,当面督之也。"②他建议朱熹《伊洛渊源录》不要勿忙刊行,最好再进一步修改斟酌为妥。

    《渊源录》其间,鄙意有欲商榷者,谨以求教。大书其出最不可早。与其速成而阔略,不若少待数年,而粗完备也。《伊洛渊源录》正式刊行,吕祖谦答应朱熹的请求为之作序。朱熹表示高兴。他来信说:"《渊源录》,许为序引,甚善。"④为了使朱熹将《二程遗书》、《二程外书》编得更好,吕祖谦听说汪应辰处"伊洛文字颇多",但其弟子不肯轻易外借,吕祖谦特地派人专程前往抄录,以付朱熹。

    朱熹曾著《五朝名臣言行录》,但不知什么原因,却没有事先告诉吕祖谦。吕祖谦在书肆里看到此书,翻阅以后,觉得其中讹误不少,于是他写信向朱熹查询此事。

    近麻沙印一书,日《五朝名臣言行录》,板样颇与《(论语)精义》相似,③ 同上。

    ① 《文集》卷3《与朱元晦》。

    ② 同上。

    ③ 《朱文公文集》卷33《答吕伯恭》。

    ④ 同上。

    同 上。

    ① 《文集》卷3《与朱元晦》。

    ② 《文集》卷4《与朱元晦》。

    ③ 同上。

    ④ 《朱文公文集》卷33《答吕伯恭书》。

    或传吾丈所编定,果否?盖其间颇多合考订商量处,若信然则续次往求教,或出于他人则杂录行于世者固多,有所不暇辫也。类似前引的这些学术合作之事,还有许多。不一一列举。《宋史·本传》说:"(吕祖谦)既友于张拭、朱熹,讲索益精。"我们认为《宋史》这一说法是不全面的。因为吕祖谦之学固然得益于朱熹不少,然而朱熹之学,吕祖谦亦有贡献。准确地说,吕学与朱学中的若干部分,是吕中有朱,朱中有吕,难分彼此。

    吕祖谦死后,朱熹作文祭之。对于吕祖谦的为人和学识予以很高的评价。

    伯恭有蓍龟之智而处之若愚,有河汉之辩而守之若讷,胸中有云梦之富而不以自多,辞章有黼黻之华而不易其出,孝友绝人而勉励如弗及,恬淡寡欲而持守不少懈,尽言以纳忠而羞为计,秉义以饰躬而耻为介。??盖其德字宽弘,识量宏廓。

    当世之中,能得朱熹如此褒颂的人,除了张拭可以与之匹配外,再无他人。

    由此足见吕祖谦在朱熹心目中的份量。

    不惟如此,朱熹曾特地将爱子送往吕祖谦处学习,以期其于有所成就。

    以朱熹而论,亦为当世屈指可数的大学问家和教育家,如果不是因为崇尚吕祖谦的学识和教育有方,是断不会命其子师从吕祖谦的。

    吕祖谦和张栻。从学术渊源上看,两人有同门之谊。张栻曾师从胡宏,吕祖谦之师胡宪则是胡宏之堂弟。尽管胡宏和胡宪所治之学不尽相同,但主旨则是一致的。这就为他们的门人张栻与吕祖谦日后交往提供了相同的学术旨趣。吕祖谦进入仕途后,与张栻两度共事,有同僚之谊。

    如前所说,吕祖谦与张栻首次合作于严州。吕祖谦在一次给潘叔度的信中盛称张栻:张守举措详审,问学平正而又虚心从善,善类中甚难得也。如知言中有疑,往往适同,幸日夕相与讲论,甚可乐。吕祖谦在给其他一些人的信中,亦有同样的内容。在严州期间,应张栻之请,吕祖谦曾以张栻的名义写了一份乞免严州丁钱的奏状。这篇《为张严州作乞免丁钱奏状》比较深刻地揭露了当世社会弊政给广大劳动群众所造成的严重不幸。它陈述了丁钱税演变的过程,分析了"丁盐钱绢为民大害"的原因,流露了对严州人民的深切同情。

    《奏状》虽然出自吕祖谦手笔,但它表达的是吕祖谦与张栻两人共同的政治、经济观点。

    一年之后,吕祖谦先张栻回朝任馆职。不久,张栻亦"自严陵召归,为郎兼讲官"。两人再度共事。加之同巷相居,往来更为密切。用吕祖谦自己的话说就是"张丈邻墙,日夕相过讲论。"①讲论的内容极其广泛,几乎无所不包。当朱熹给吕祖谦送来《太极图解》文稿,吕祖谦立即请张拭一道斟酌研究。

    《太极图解》昨与张丈商量未定,而匆匆分散,少暇当理前说也。密切的学术交流切磋,使两人的学术思想相互渗透,相互影响。在修养论上,张拭向吕祖谦灌输"收敛操存,公平体察"的观点。对此吕祖谦表示欣然接受。他写信给张栻说:① 《文集》卷4《与朱元晦》。

    ① 《文集》卷5《与潘叔度》。

    ① 同上,卷3《与朱元晦》。

    ② 同上。

    平时徒恃资质,工夫悠悠,殊不精切,两年承教,可谓浹洽。然于要的处,或卤莽领略;于凝滞处,或遮护覆藏,为学不进,咎实由此。在《杂说》中,吕祖谦再次推崇张拭教人之法与"敬"说。

    张荆州之教人也,必使人体察良心,以圣贤语言而见之行事,因行事而复求圣贤之言语。

    南轩日心在焉则谓之敬,且如方对宾客谈论而他有所思,虽思之善亦不敬也,才有间断,便是不敬。而在史学上,吕祖谦对张栻帮助亦多。张栻曾向吕祖谦请教治史。吕祖谦竭诚答之:观史先自《书》始,然后次及《左氏》、《通鉴》,欲其体统源流相承接耳。

    国朝典故亦先考治体本末及前辈出处。??所谓丧志毫厘之间,不敢不致察也。

    但恐择善未精,非特自误,又复误人。很明显,这是吕祖谦的治史经验之谈,其中没有丝毫搪塞敷衍之成分。

    张栻先吕祖谦一年去世。吕祖谦痛失知己,病中撰文祭之。祭文历数与张栻的交往和自己由此得到的启迪。

    昔者某以郡文学事公于严陵,声同气合,奠逆无间,自是以来,一纪之间面请书请,区区一得之虑,有时自以为过公矣,及闻公之论,纲举领挈,明白严正,无缴绕回互激发偏倚之病,然后释然心悦,爽然自失,邈然始知其不可及。此某所以愿终身事公而不去者也。??与公合堂同席之际,倾倒肺腑,无所留藏。朱熹曾对吕祖谦这篇祭文有所批评,认为"伯恭祭南轩文,都就小狭处说来。"③然而正是这些"小狭处",才真实地反映了吕祖谦与张栻之间的动人情谊。

    吕祖谦与陆九渊。吕、陆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乾道八年。当时吕祖谦为考官,陆九渊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考生。然而两人见面虽晚,吕祖谦对陆九渊其人其文并不陌生。应该说,在这以前他对陆九渊的学术思想,文章风格已经相当熟悉。如其不然,吕祖谦根本不可能从众多的考卷中,一眼就看出陆九渊的那份答卷。吕祖谦对陆九渊之所以如此欣赏,主要是陆九渊心学甚合祖谦之意。吕学中的心学成分,抑或与陆九渊的影响有关。

    吕祖谦不仅将陆九渊援引进了官场,而且将他荐举给当时的学术界。全力调停他和朱熹之间的学术分歧和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

    身为南宋理学阵营中"心学"派的旗帜,陆九渊和"理学"派的领袖朱熹思想观点存有分歧,这是显而易见的。朱熹为人颇为"峻厉",陆九渊也非随和之人。两人因学术的分歧,而一度影响到了私人关系的融洽,时有攻讦。幸赖吕祖谦从中沟通,才使双方关系得到缓和。正因为如此,陆九渊才会于淳熙八年,也就是鹅湖之会后的第六年,前往南康访问朱熹,并到朱熹主持的白鹿洞书院讲学。吕祖谦当时已卧床不起,听到这一消息很高兴。连忙写信给朱熹,询问此事,并又帮陆九渊说了一通好话,恳请朱熹主动与陆氏搞好关系,进行正常的学术切磋。

    前面已经说过,当朱熹和陆九渊"教人"之法发生分歧时,吕祖谦实际是偏向朱熹的,故受到陆九渊的埋怨。但是在陆九渊的心目中,吕祖谦仍是当世学者中最值得信赖的人。他多次来金华与吕祖谦相会,一起探讨双方所③ 同上,《与张荆州》。

    ① 《文集》卷3《与张荆州》。

    ② 同上,卷9《祭张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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