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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末日来临(2/2)

作者:二战国际风云人物丛书-冈村宁次

讨论盟国的复文。14日,天皇再次君临内阁会议,令15名内阁大臣在接受《波茨坦公告》的文件上依次签字,总算没有让他的千万臣民血肉之躯去“玉碎”。

    8月15日9时半,冈村从他的私邸来到总司令部,获悉了由陆军部次长于昨夜发来的“天皇陛下将于15日12时亲自广播。应谨拜闻”的通知。10时10分,他又接到了东京发来的关于“天皇陛下已决定接受波茨坦公告”的陆第68号密电。

    冈村宁次根据这封密电,已大致猜出天皇将要广播的内容。

    11时过后,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全体人员在他的率领下,按平时遥拜式的队形,于广场东面集合,聆听从数千公里之外本土传来的天皇广播诏书。

    正午12时,天皇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

    察世界之大势及帝国现状,朕决定采取非常措施,收拾时局。帝国政

    府已受旨通知美、英、中、苏四国政府,我帝国接受彼等联合宣言之各项

    条件。……朕对曾与帝国紧密提携解放东亚之东亚诸盟邦表示最深切之遗

    憾。每念及战死沙场之官兵及其他以身殉职者,每念及死于非命者及其遗

    族,朕日夜痛心,凄然涕下。对伤者、战争受害者、无家可归者,丧失生

    计者之福利,朕深为轸念。帝国今后之苦难自不堪言,朕深知尔臣民之衷

    情。然者,时运之所趋,朕为和平计,不堪忍者亦忍之,不堪受者亦受之

    ……

    通篇讲话虽为日本发动侵略战争百般辩解,把自己打扮成和平天神的形象,但贯穿此诏书的主旨是两个字:投降。

    从总司令到警卫,都木桩般钉在空阔的广场上,骄阳在地面上画出他们短小的投影;酷热使他们汗流浃背,军衣湿透;绝望使他们精神麻木,目光呆滞如死鱼的眼瞳。

    末日临头,来得这样突然,这样不可抗拒。冈村宁次悲极无泪。天皇的广播结束后,他和部下一同陷入茫然无措的沉默之中。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身分和责任。他走上讲台,用十分简短的语言向全体人员作了谨遵诏命的训示,然后宣布解散。下午,他对全体侵华官兵下达训示如下:“蒙亲赐敕语,忧及圣虑诚惶诚恐,不知所措。值兹圣战中途,而逢建国以来从未曾有的最恶事态,实无限悲痛,然事已至此,本职惟谨遵圣谕,以慰圣怀。

    派遣军将士切勿削弱斗志,应愈益严肃军纪,坚持团结,根据唯一方针,分别为完成新任务而迈进……”

    8月15日这一天,冈村宁次觉得是那样的漫长、沉闷,连空气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味道。“虽说我在战地,对东京的情况不详,但上奏继续作战,已违背圣虑。因此,我以此为理由电请退职转役。15时归舍,默默沉思。”他平素是个“乐天派”,除下棋、钓鱼、读书三大嗜好外,后来又热心于研究易经。这种雅好,似乎与他的侵华恶魔生涯有所(牛氐)牾,但人的性格往往是多重的,这位统领百万大军的总司令竟也能与同好坐禅论道。

    他平时就寝时,合枕即睡,很少失眠,可这天晚上彻夜辗转难眠。“首先涌上心头的是如何把105万大军和80万侨民安全地撤回日本,其次是怎样处理自己等等。据报道,阿南陆相昨夜剖腹自裁,今天铃木内阁又总辞职。但我身负撤退重责,既不能自裁又不允许辞职。”他在天皇投降诏书广播之前,曾一直主张继续战争,并再三奏请天皇批准决战的要求。然而今日接受波茨坦公告已成定局,东京方面又频频传来噩耗,他作为天皇的臣子,除“谨遵圣谕,以慰圣怀”之外,别无选择。下午,悲痛绝望之际,他曾向东京电请退职转役,可发出电报后又仔细想来,那实在是孩童闹气之举。他的电请不可能被批准,而军民安全撤离中国的重任也不容他推卸,因为甲午战争以来中国第一次对日胜利,半个世纪的血海深仇怎能轻饶了他们?冈村对此忧心忡忡,谁叫他恰好是最后一任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呢?

    窗外万籁俱寂,连警卫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室内孤灯昏黄,电扇嗡嗡地吟叫着,但问人的暑气却久驱不退。深夜的岑寂使他有被人类遗弃之感;闷热的空气使他痛苦绝望的心境更添烦躁。他在8月15日这天日记里写道:“余决心置身于不求生亦不求死之境地。”

    他不是没有想过在中国大陆单独打下去的可能性。在华的日军高级将领,此前在某种程度上虽已想象到战争的失败,但多数人预料,可能要在日本本士和中国沿海,再进行一二次大决战,在对日本比较有利的情况下讲和。至于一般官兵,因不了解全面情况(这是上至大本营,下至派遣军各级司令部一贯不讲实情造成的),几乎还认为胜利在望,他们的战意仍浓。冈村就任总司令官后,根据大本营的以长江下游三角地带为主要战区之命令,自湘西战事一结束,便将深入到广西桂林、柳州地区的部队陆续后撤,向上述三角地带集中。当时整个派遣军约为105万,其中华北方面军30万,第6方面军35万,第13军30万,第23军10万。各部主力基本集中在京广一线以东。但是冈村也清楚如果不顾投降的“圣谕”,不但落个逆臣的罪名,而且在没有本土支援的情况下,单独同盟国作战,只能全军覆灭,就是想逃跑也没处逃,因为船舶很少。他除了“谨遵圣谕外,已别无他策”。

    8月17日,中国方面通知冈村派人去芷江中国陆军总部接洽投降事宜。20日,派遣军副参谋长今井武夫奉命前往。今井一行为了顾全日本军最后的体面,“乘用的MC机是借用总司令官的专机,它饱经战争苦难,不仅漆皮脱落斑驳,而且满布弹痕,越看越觉得寒碜,实在也是万不得已。内在质量也比不上美国飞机。人家不管有雾、不管夜晚都能毫不在意地自由起飞,我们的飞机就不行。根据约定,我机尾还要拖着两条3公尺的红色布条,甚觉耻辱”。今井武夫抵芷江后,与中国陆军总部副参谋长冷欣中将举行了两次会谈,初步达成了移交武器装备、俘虏名册等协议,然后乘原机返回南京。

    8月27日,冷欣率领顾问、参谋和宪兵警卫等百余人乘7架飞机先期到达南京,设立前进指挥所。9月1日至5日,全部美式装备的中国新编第6军陆续空运到南京。8日,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上将在数十架战斗机的护卫下,在明故宫机场着陆,隆重地进驻了陷落长达8年之久的国民政府首都。

    中国方面特意选择第二天9月9日上午9时这个吉利的“三九良辰”,在原来的国防部这个与军事有关的地点,举行日本军队投降的签字仪式。

    这一天早晨,按规定时间,冈村宁次率领部属在中**官引导下,照日本军占领时期同样的行军队形,由武装的两个分队乘警备车担任护卫,通过扎有“和平永奠”、“胜利和平”等金色文字的牌楼,沿着打扫整洁的中央马路前进。进入黄埔路,就来到了国民政府时代的国防部(汪伪时期改为伪中央军校),护卫车在大门口的路旁退避,队伍成为无武装状态,只有小轿车继续开进门内,宽阔的广场上坚立着盟国的国旗。

    冈村等人预先在车内将指挥刀卸掉,留在车内,解除武装,并将军帽拿在手中步入会场。这套步骤是前一天双方商谈妥的,起先冈村等人要求携带军刀人场,中方经研究后断然拒绝,一则这是败军之将的投降仪式,二则也怕他们中的某个人在中外记者面前刎刀自杀,这群法西斯武士的行为谁能预料呢?

    会场四周的墙壁上张挂着红白蓝三色布,悬挂着中、英、美、苏四大国的国旗,有“和平”两个字,也有一个“V”字,正面墙上挂着国父孙中山的巨幅照片,对面墙上则挂着四大国元首的照片。

    靠会场正面的桌子中央,已经坐着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上将,左右并排坐着海军总司令陈绍宽上将,陆军副总司令顾祝同上将,空军代表张廷孟上校,总部参谋长萧毅肃中将等将校。来宾席上坐有盟军将校以及中国政府高级官员等。

    日本方面的桌子排列在中国方面桌子的正对面,中央是冈村宁次的席位。两旁列席的有:日驻华舰队司令福田良三中将,驻台湾日第10方面军参谋长谏山春树中将,驻法属印度支那日第38军代表三泽大佐,中国派遣军参谋总长小林浅三郎中将、副参谋长今井武夫少将和参谋小笠原清中佐。台湾自甲午战争后割让给日本,成了它的“领土”,所以日第10方面军及第38军本不归中国派遣军管,由于根据《波茨坦公告》精神中国将收复台湾,盟国规定日驻台湾和北纬16度以北之越南地区的军队,一并由冈村宁次率领向中国方面投降。

    冈村等人各就本位立正敬礼,何应钦欠了欠身子,像是站了起来似的作为还礼。分别就席后,冈村马上出示了日本政府出具的冈村宁次受权投降的证明书。

    然后,小林中将从何应钦手里接受受降书两册,转身走回日方座位交给冈村宁次。在场记者描述,“冈村将降书一一阅读,签字时,手微颤抖,签字盖章毕,低头俯视降书达50秒钟之久”。之后,再由小林将两册降书交给何应钦,何查阅无误后,令萧毅肃参谋长把其中的一册交还冈村,仪式就此结束。

    仪式的一切均按预定的要求进行。只是在小林浅三郎向何应钦呈交投降书敬礼时,何不由自主站起来作了答礼。这是原定方式中所不允许的。原规定投降者必须向受降者三次敬礼,即:冈村等人一到会场即向何应钦上将敬一次礼;小林从何处领取投降书时第一二次敬礼;冈村在降书上签字盖章毕由小林向何呈交时再一次敬礼。前后共敬礼三次,中国方面对此均不回礼。对何应钦的意外之举,冈村颇为感动:“看到我这位老朋友的温厚品格,不禁想到这毕竟是东方道德!”

    但是,何应钦向投降者还礼一举,却引起了西方记者的纷纷议论,认为这是失当的。

    冈村自称参加投降签字仪式时的精神状态是安然的,并没有失去他素常的“风度”。在9月9日当晚的日记中他写道:“8月10日以来,虽不断受不愉快心情折磨,但其后,因‘对华处理纲要’业已确定,并决心亲自掌握处理,加以所接触的中国方面要人态度颇为亲日,而又是向友人何应钦投降,从而产生一种轻松之感。在今天的签字仪式上也未特别紧张和担心。然而,这总是从未意料到的痛苦处境。因此,一进入会场,就试用隐禅师夜船闲话的内观法,安心定神。对陪席的美国人也默念着‘坐禅如在桥上,把往来行人当作深山树林’一语,借使自己镇静下来。签字时的心情,和过去在停战协定上签字或处理公务时的心情并无不同。”

    实际上,他求助什么“内观法”来安心定神,已经自供了自己当时的心情并不轻松。

    签完降书后,冈村向侵华日军正式下达投降命令,要点如下:

    (一)余遵奉大命,率领在华(满洲除外)、台湾及北纬16度以北法属印度支那之全部陆军向蒋委员长无条件投降。

    (二)华北方面军司令官、第6方面军司令官、第10方面军司令官、第6军司令官、第13军司令官及第23军司令官、第38军司令官,应指挥所辖地区内一切陆军部队(包括非部队成员)向各地中国受降主官投降。

    (三)各方面军司令官在执行上项有关命令时,应与所在地区海军指挥官密切协作。涉及陆海两军有关事项,应负责对海军部队的领导,为此,在与受降主官交涉中,应包括有关海军事项之执行。

    (四)各方面军在执行本命令时,必须迅速、确切,赏罚严明。

    (五)执行本命令时,应根据当地具体情况,书面请示当地受降主官,就地妥善处理。同时,冈村还以总司令官名义下达对中国派遣军全体官兵之训示:今奉大命,率我武勋赫赫战史辉煌之中国派遣军,不得已投降敌军。念及我征战万里、确信必胜、英勇善战之将兵,以及皇国之苦难前程,万感交集,无限悲痛。然圣断既下,事已至此。全军将士面临冷酷事实,宜彻底遵奉圣旨,毋趋极端,含辛茹苦,更加严肃军纪,保持铁石团结,进退举措,有条不紊,以显示我崇高皇军最后之真姿。异域瘴疠之间,望全军将士珍重自爱。泣血训示如上。

    由此可见,他虽然签署了投降书,但内心并不肯向中国人民低头,更谈不到有真正认罪的态度了。

    9月中旬以后,遵照中国方面的指令,冈村的总司令部改称中国战区日本官兵善后总联络部,他本人改称总联络部长官,负责协助盟国方面遣返在华日军官兵和侨民回国。此间,他每天只是上午到该部办公二三个小时,下午便回到私邸,参加以小玉吞象占卜师为中心组成的易经恳谈会活动。他知道自己身为侵华日军最高指挥官,将难逃中国方面的审判,“但也只管打坐以待未来,将来即使走上断头台,也愿持此心情”。

    那么,当时的国民政府是如何处置这个老牌侵华恶魔的呢?且听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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