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纵横驰骋乌克兰（2/2）
没办法，华西列夫斯基也狠狠地把已经毫无声息的话筒扔到了桌上。站在他身旁的方面军司令托尔布欣慢慢地拾起话筒，把它放到了原处。显然，他也完全听到了斯大林在电话里传来的吼声。少顷，他微笑着对华西列夫斯基说：
“嘿！您知道吗？亚历山大·米哈伊洛维奇，刚才我差点吓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一句话，说得华西列夫斯基破面而笑。一会儿，他回过头来问托尔布欣道：“最高统帅为什么要这样呢？是不是克里姆林宫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还是完全就是由我们而引起的呢？真搞不懂！”
托尔布欣耸了耸肩，然后摊开两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华西列夫斯基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自己也那么激动，也许是太委屈了？好了，且不要管它了。目前的关键还是得解决武器弹药和预备队的问题。随后，他分别给安东诺夫和在瓦图京那里的朱可夫打了电话，简明地陈述了这里的现状和他们的意见。安东诺夫表示由他去大本营再找最高统帅，以便尽快给乌克兰第4方面军增派预备队。朱可夫也说，他将与科涅夫联系乌克兰第2方面军的协同作战问题，一切清静候便是。结果，到1月20日前，乌克兰第2方面军所属的沙罗钦中将指挥的第37集团军被拨给了马利诺夫斯基的乌克兰第3方面军。此后，该方面军又从大本营预备队中得到了近卫步兵第31军，乌克兰第4方面军也把近卫机械化第4军拨给它了。
1月下旬，乌克兰第3和第4两个方面军恢复了对尼科波尔一克里沃伊罗格方向上的进攻。根据以前的计划，马利诺夫斯基指挥的乌克兰第3方面军从克里沃伊罗格东北地域向阿波斯托洛沃实施主要突击，托尔布欣指挥的乌克兰第4方面军的右翼部队也向这里进攻，目的是以相向突击合围防守在尼科波尔地域的德国第6集团军，从而彻底切断它向西的逃路。
从战斗一开始，天空中便风雪交加，有时还变成雨夹雪，整个战场一片泥泞。有的地方甚至连拖拉机和牵引车也只能在原地打滑，这样，炮手们不得不扛着迫击炮走，当地的居民则自动承担起了为战士运送弹药的工作。经过两昼夜的激战，德军的防御阵地终于被突破了。紧接着，快速机械化部队艰难地进入了突破口，为了克服泥泞带来的困难，有些士兵干脆把大衣脱下来垫在车轮底下。至2月5日，第37集团军解放了阿波斯托洛沃，企图沿铁路溃逃的德军3个坦克师和4个步兵师最后在这里遭到了全歼。与此同时，乌克兰第4方面军右翼部队也突破了尼科波尔以南的防线，前出到第聂伯河。由于道路泥泞不堪，未能截住全部敌人的退路，但敌逃跑时丢下的重型装备和大量技术兵器则全变成了战利品。
2月8日，“锰都”尼科波尔获得解放，德军的尖嘴形突出部被吃掉。托尔布欣指挥所部拔除了德军在第聂伯河左岸上这唯一的一个登陆场后，便在第聂伯河对岸建立起一个新的登陆场。至16日，作战地区的天气有所好转后，强击火炮和大量的弹药终于送了上来。于是，从次日起，所有乌克兰第3和第4两个方面军的部队开始转入进攻。苏军大踏步地向西推进，德军的纵深防御一个个被突破，整师整师的敌军被歼灭。有些则在溃逃中被快速部队拦腰斩断，后方部队收容敌军俘虏的工作增大了许多。实在没办法时，干脆命令解除了武装的俘虏们大队大队地随同进攻的苏军一块儿往前跑。至22日，乌克兰第3方面军所属由格拉戈列夫中将指挥的第46集团军和沙罗欣中将指挥的第37集团军，已经攻克了克里沃伊罗格和附近的矿坑，并前出到了萨克萨加甘河和因古列茨河一线。
从18日开始，整个作战地区又遭受到暴风雪的袭击，由于地面冰层和雪堆的影响，汽车运输几乎陷于瘫痪。但苏军将士超越了这种自然的障碍，也打破了德军的层层防御。当华西列夫斯基乘越野车也不能前进时，他便和司令部的工作人员一起踏冰破雪，用两只脚奋力地前行。当许多在风雪中为部队输送弹药的居民们得知苏军总参谋长也在他们的队伍中一样地前进时，一些人便主动提出为他找一匹好马骑。待马找来后，华西列夫斯基说什么也不肯骑，他只是推说自己的骑术不行，后来则让给了跟随他的一名生病的总参谋部工作人员。
到2月底，进军第聂伯河右岸乌克兰地域战役的第一阶段宣告胜利完成。按照最高统帅部大本营的指示，乌克兰第1、第2和第3方面军继续向西挺进，在行进中分割德军“南部”集团军群和“A”集团军群，然后将其各个歼灭，并把战线推到苏联国境线附近。乌克兰第4方面军则留驻克里米亚地峡地域，以彻底孤立和封锁克里米亚敌军，并准备实施进攻克里米亚半岛战役。
此间，乌克兰第1方面军司令瓦图京大将在赴第60集团军部署工作的途中，遭到了地方民族主义土匪武装的埋伏，当场腿部重伤，虽然转送后方医院抢救，但终因流血过多，于4月中旬逝世。瓦图京曾是华西列夫斯基在总参军事学院期间的同学，后来又在总参谋部出任过作战部长兼第一副参谋长，与华西列夫斯基向为挚友良朋。在3月19日住院期间，他还曾专门打电报给华西列夫斯基，祝贺他及乌克兰第3方面军在向西挺进的战斗中取得重大胜利。华西列夫斯基当即复电说：“感谢你的祝愿。亲爱的尼古拉·费奥多罗维奇（按：即瓦图京），衷心祝你早日康复，以便矫健地重新统帅你在这个具有决定意义方向上的军队，我们将采取一切措施以实现你的愿望。”
华西列夫斯基历来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即使在晚年回忆起这件事时，仍然为国家失一良将，为自己少一挚友而叹惜不已。他对瓦图京的评价相当高，他曾写道：
才具卓越的苏军统帅尼古拉·费奥多罗维奇·瓦图京大将的名字是同苏联武装力量总参谋部的活动紧密相联的。
1940年 8月，他被任命为作战部长，尔后升任第一副总参谋长。尼古拉·费奥多罗维奇在这个岗位上表现了宏图大略，他以不倦的工作为训练我军作出了值得称道的贡献。瓦图京的统帅才干特别表现在伟大的卫国战争年代。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同尼古拉·费奥多罗维奇在前线的几次会晤。他担任过西南方面军参谋长，以后又担任沃罗涅日方面军、西南方面军、乌克兰第1方面军司令，对事业作出了大量的、十分有益的贡献。我特别想指出的是，国防委员会和大本营在准备和实施大型战役时，委托给瓦图京将军极为重要的任务，他每次都完成得很出色。他善于坚决地把兵力和兵器集中到主要方向上，善于聚积力量，出其不意地对敌军集团的侧翼和后方实施有力的突击，巧妙地使用大量坦克向战役纵深发展进攻，组织各兵种和军种的紧密协同动作，稳妥地对军队进行不间断而且果断的指挥。瓦图京将军当之无愧地享有大家的崇敬和全民的爱戴。苏联人民至今仍在虔诚地怀念他……
当瓦图京负伤离开部队时，朱可夫就担负起了乌克兰第1方面军的指挥工作，瓦图京逝世后，斯大林则命令由朱可夫直接兼任这支重要方面军的司令员。因此，在此后解放全部乌克兰的战斗中，华西列夫斯基与朱可夫的关系更加密切。有时，他则要主动地为朱可夫多做许多工作。他觉得，朱可夫元帅的担子太重了。
3月初，在华西列夫斯基的直接参与下，最高统帅部大本营和总参谋部制定了进攻乌克兰战役的第二阶段实施方案。根据以此为依据的大本营训令，乌克兰第1、第2和第3方面军的下一步进攻方向分别是：第1方面军应通过乔尔特科夫向切尔诺夫策，即从波多利耶向布利维纳实施主要突击；第2方面军通过乌曼和鲁德尼查向贝尔齐和雅西实施主要突击；第3方面军通过尼古拉耶夫向敖德萨实施主要突击。为此，大本营还向这些部队增派了新的预备队和大量兵器，如坦克第4集团军分给了第1方面军、第4方面军的一些部队补充到第3方面军，新增坦克750多辆。这样，就从根本上形成了对德军的兵力和兵器的全部优势。
3月4日，由朱可夫直接指挥的乌克兰第1方面军按既定方向发起了进攻。进攻的第一天德军的防御就被突破。到第二天，该方面军已向前推进30公里，解放了伊兹亚夫拉夫利和亚姆波利。8日，利沃夫至敖德萨的铁路大动脉被切断。10日，该方面军主力已前出到了普罗斯库罗夫的接近地。到11日，该方面军的先锋部队、由莫斯卡连科上将指挥的第38集团军已前出到了赫麦利尼基的接近地。
3月5日，科涅夫的乌克兰第2方面军以两个突击集团向正面敌军发起了进攻。其右翼集团由7个强大的集团军组成。发起进攻的当天，他们就突破了德军20个师组成的乌曼防线。10日，先锋坦克部队便解放了乌曼和大铁路枢纽赫里斯季诺夫卡。其左翼集团力量较弱，但进展也十分迅猛。到3月11日，整个方面军主力部队已经前出到了南布格河附近。据情报说，德军本想在那里停住，但未能止住败退的军队溃逃。
3月6日，马利诺夫斯基的乌克兰第3方面军向正面的德军第6集团军和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发起了迅猛攻势。具有34个师的德国法西斯军队也没能阻止该方面军的前进，防线在第一天就被冲垮了。到第三天，即3月8日，担任主攻的第46集团军、近卫第8集团军和普科耶夫骑兵摩托化集群就已攻占了既定目标新布格，并截断了多林斯卡亚至尼古拉耶夫的铁路大动脉。为此，华西列夫斯基特别在给最高统帅部的报告中表扬了这个集群和两个集团军，并为他们请功授奖。
由于前线局势异常有利的发展，华西列夫斯基经与朱可夫沟通，立即向斯大林提出修改原作战计划。3月10日，斯大林同意了这一要求。当时决定：朱可夫的乌克兰第1方面军把进攻方向改为利沃夫和普热米什尔，其右翼须前出到西布格河附近的苏联国境线。这样，他们由原来的西南方向改成了正西方向，其目标是直接解放乌克兰西部各州，而后则越过国境线把战场转到波兰南部地区。科涅夫的乌克兰第2方面军仍然向大西南挺进，其右翼前出到德涅斯特河，而左翼则沿基洛沃格勒一雷勃尼查铁路向南急转，直奔基什尼奥夫，然后向普鲁特河国境线前进，准备进入罗马尼亚作战。马利诺夫斯基的乌克兰第3方面军负责立即解放尼古拉耶夫和赫尔松，然后沿黑海沿岸挺进敖德萨，解放该城后再直奔多瑙河下游的苏联国境，最终进入罗马尼亚东北部地区。
这次战略方向和进攻计划的修正调整，大大提前了苏德战场的战争进程，为早日解放苏联全境，使苏军跨越国境线向法西斯敌国挺进创造了条件。
3月20日，乌克兰第1方面军按预定时间恢复了攻势。第二天，巴巴扎尼扬上校指挥的近卫摩托化第20旅就已前出到扎列锡基附近的德涅斯特河。为此，该旅长被授予“苏联英雄”称号。接着，该方面军便开始了强渡德涅斯特河的英勇作战。29日，解放了苏波边界城市切尔诺夫策。随后，该方面军中央和左翼部队沿国境线南下，支援乌克兰第2方面军的作战，直到与后者一直推进至普鲁特河国境线。该方面军在此间作战中，先是击溃了德国坦克第4集团军，后又与科涅夫的方面军击溃了德国坦克第1集团军。总计约毙伤敌军20余万人，击毁坦克和强击炮2000多辆、火炮4500多门、汽车和牵引车53000多辆、装甲车和装甲运输车1000多辆。
与此同时，科涅夫的乌克兰第2方面军迅速向雅西出动，它的前进速度空前快，犹如雪崩一样，从南布格河向德涅斯特和普鲁特两支河流排山倒海地推进。在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路行进中，轻易地粉碎了德国第8集团军的主力部队。至3月26日，该方面军即消灭德军6万多人，俘敌2万余人。缴获的各种作战物资和技术兵器则无以计其数。到3月底，该方面军便越过了苏联国境线，直接挺进至罗马尼亚的博托沙尼、勒德乌茨和帕希卡尼一线。
相比之下，倒是华西列夫斯基所在的马利诺夫斯基麾下的乌克兰第3方面军进展较慢。这首先是因为，连绵的雨水早已把本来就不太好的土路冲毁，部队的一切必需品供给都只能靠拖拉机和越野车，大本营答应的牵引车却迟迟不到，以致进攻一直推迟到3月26日才得以展开。两昼夜激战后，该方面军攻克了尼古拉耶夫市区和港口。到30日，又遇大雨倾盆。道路之泥泞，行军之艰难，完全超乎人们的一般想象，有些地方都是没膝深的烂泥和污水。尽管如此，该方面军的进攻也未停止，反倒在倾盆大雨之中攻占了奥恰科夫和第聂伯一布格河河口的红色灯塔炮垒。
从4月2日起，乌克兰第3方面军从北到东，用了格拉戈列夫、崔可夫、什列明、茨维塔耶夫所指挥的4个强大集团军同时向敖德萨守敌实施突击进攻。到9日，格拉戈列夫的突击第5集团军终于率先攻入城区，10日，全城解放，敖德萨饱经德国法西斯占领军摧残和蹂躏的人民终于获得了自由。人们也许要问，这么多苏军强大的集团军同时突击攻城，何以又经历如此漫长的时日？原来，为了保护这座具有光荣历史的滨海城市，华西列夫斯基和方面军司令马利诺夫斯基曾特别要求，所有攻城部队只能在炮兵不得炮击、航空兵不准轰炸的情况下与守敌作战，包括黑海舰队的各种舰只，也不准向该城做任何可能带有危害性的轰射。
乌克兰第3方面军历尽艰辛的作战，以4月13日解放了从德涅斯特河左岸到黑海沿岸的广大地区而告终。总计歼敌10个师，重创敌军20个师。据德军档案记载，仅黑海沿岸至敖德萨城一战，即有5.1万敌人被毙俘，缴获敌人的各种装备和武器弹药，从市区各主要通道到维戈达车站的路途全部被塞满，据说可以装备5—7个德军整编制师。
就在敖德萨获得解放的这一天，华西列夫斯基荣获了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奖给他的一枚最高军事勋章——“胜利勋章”。当时，获得此项殊荣的只有他和朱可夫。奖词是：“由于出色地完成最高统帅部赋予的领导大规模战役的任务，从而在粉碎德国法西斯侵略者的事业中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是的，华西列夫斯基取得了胜利。
但是，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个胜利首先是苏联军队和人民在苏德战争中第一次把侵略者赶出了自己的国土的辉煌胜利。
还在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尚未发布这项荣誉命令之前，斯大林就首先在电话中向华西列夫斯基表示了祝贺，但最高统帅的贺辞叫人听来总是那么沉甸甸的。斯大林在电话里对华西列夫斯基说：
“华西列夫斯基元帅，让我祝贺您荣获苏联最高级别的军事勋章，我为您的成就感到高兴和自豪！但是，也须请您知道，您受到奖励并不仅是由于顿巴斯和乌克兰的解放中有您的智慧和汗水，照我看，它还预示着克里米亚的解放也必须由您来负责。现在我就建议您把注意力转到这件事上来。同时，也不要忘记与您颇有感情的乌克兰第3方面军。”
这正是：英雄受奖荣耀日，战斗正未有穷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