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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性的平衡(1/2)

作者:柏杨

    灵性的平衡

    话说穷小子——再注一注,现在是官啦——他看见知府小姐巍然上座,凤冠霞帔,珠光宝气,想起当初在老叫化子家结婚,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善哉善哉。尤其两旁侍候的那些丫环,一个个绮罗绸缎,貌如天仙,就更精神恍惚。(他阁下已昏了头,所以没有发现那些丫环小姐都是没有手的,盖都拿着棍子,藏在背后哩。)

    穷小子正要去掀盖头巾,只听新娘娇滴滴问曰:“官人,听说你是有前妻的呀。”小子曰:“有倒是有的,可惜那死女人天生贱骨头,没命享福,船到江心,落水淹死他娘的啦。”新娘曰:“我比你的前妻如何?”小子好像吃了忠贞丸,一脸正气,慷慨激昂曰:“夫人说哪里话来,你是知府老大人的千金,何等尊贵。我那前妻,乃杠头之女,屁也不值,怎能相比。”

    新娘这时候大概也气得差不多啦,小子战战兢兢,把盖头巾一掀,咦,好面熟,啥地方见过呀?于是乎,就像心窝里被人踢了一脚,转身就跑,一面叫曰:“打鬼打鬼!”诸丫环一看时机成熟,乱棒齐下,鬼没打成,倒被人打了个半死,只好跪在地下,磕头如捣蒜,哀求夫人饶命。新娘这才哭哭啼啼,掀他的牌,掀着掀着,知府大人驾到,对跪在地下的小子曰:“原来你是个禽兽不如的王八蛋呀,请起请起,听参听参。”听参者,听候向皇帝参你一本——告你一状,实质的意义就是“撤职查办”。小子固然急啦,新娘也急啦,双膝跪下,代夫求告曰:“爹爹呀,你若参他,教女儿终身,依靠何人?”老头才算高抬贵手。

    小子跪了半天,勉强爬起来往外走,谁晓得冤家路窄,出门又碰到那位“杠头”,只好又跪。真岳父大人可不像干岳父大人那么文诌诌地搞什么“听参”自然中国古代哲学的重要范畴。①天然,自然而然。指,他阁下举起手杖就打,结果还是女儿出面,把老头掇弄走。

    看了这出戏,浑身不舒服。把贤妻大人推落江心,倒没啥不舒服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有的是天理国法。不舒服的是贤妻大人最后竟然饶了他,如果换了柏杨先生,我就不饶。不要说磕头如捣蒜不饶,就是磕头如汽缸活塞也不饶,即令退十亿步饶啦,可别打算让我再嫁给你。

    不过,虽然仍嫁了小子,看情形只是基于利害,而不是基于爱情,以后日子如何过法,不敢预料。她不云乎:“孩儿终身,依靠何人?”很显然地,如果她可以另找一个依靠的,该丈夫则不妨一脚踢,只因找不到另一个可依靠的,才不得不勉强将就。农业社会女子没有谋生能力,因之也没有独立人格,只好如此,也算那小子走运。如果生到现代,恐怕官司打到法院,报上有新闻可看的也。

    这些都是题外杂感,不必管它,我们只管我们研究的主题,这桩婚姻所以闹得如此这般,完全是夫妇两头不能平衡。当十八岁姑娘一朵花一头大时息,安居乐业,无为而治。流行本为《汉魏丛书》、《四部丛,小子提心吊胆待候她。一旦当了官,小子这头大啦,太太那头变小,就压不住矣。如果当初十八岁脑娘一朵花不是女叫化子,而是什么“高祖”“太宗”的女儿,这个家庭包管快快乐乐,万人称羡。

    最使人伤心,也最使人警惕的,是该小子说的那一句“杠头之女”,把他内心蕴藏已久的轻视和不满,全盘说出,可看出他已憋到什么程度。这种委屈之感,是一颗定时炸弹,没有机会,算是天老爷保佑,一有机会,它就会轰然爆炸,轻则把夫妇炸得血肉模糊,重则把一家炸得家破人亡。

    关于这些,柏杨先生说的多啦,《堡垒集》上几乎连篇累牍。只不过一提起来“财富”“家世”“身分”,就似乎既庸又俗,既落伍又开倒车。正在热恋中的年轻朋友,一定大摇尊头(说不定有些人激昂过度,都摇出来脑贫血。)但仍请千万想想,柏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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