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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草木的山谷能绿得很久吗……”(2/2)

作者:彭斯

放弃消费税征收的繁杂的工作,抽出更多的时间阅读文学作品,在剧院听音乐家演唱,读一切新的报纸和杂志。

    至于搬家到伦敦,他连想都没敢想,因为三个月后杰恩又将分娩,怎么能带着小孩子动身呢?最好又最简单的办法是把自己的作品寄给皮尔利先生。彭斯又想,他在反对党的报纸上撰稿,上司会说些什么?严厉的科尔别特会说些什么?

    彭斯一夜没有睡,给年轻的米列尔写信,他把最近一年来的全部苦恼融化在这些字行中:

    亲爱的先生!

    您的建议宽宏慷慨,对您我不胜感激之至。

    但我现在的处境,我不敢接受它。您已非常好地知道我的政治信念,假使我若是个单身者,不带有一大家子,我就愿意怀着最强烈的热情去效劳。那时候我就能够不怕一切后果。但受消费税征收管理局的某些限制,像我这样的人,为我家6个软弱无力的人的生存肩负着责任,我实在不能去伦敦。

    现在我很高兴地把自己的颂诗寄给编辑部,只请求刊登它而毫不提到我,仿佛它是偶然被发现的一样,就请您亲手交给他们。皮尔利先生是正派人,经您推荐之后我放心,并告诉他我的地址,他依然能够把信件发送到这个邮局。为了不使奸细监视他的书信往来,我将偶尔寄给他写得不值一提的东西……我很久就想在散文方面写点作品,可以通过任何报纸发表它。如果它是值得的,我高兴地把它们提供给皮尔利先生使用……

    皮尔利刊登了《苏格兰颂歌》,但嘲讽短诗没有发表,谁都可以在诗中误认为自己受到责备。例如,有这样大胆的诗行:

    沽名钓誉者的墓志铭

    已故者是傻瓜,如此喜欢官衔,

    在地狱里向魔鬼要求王权。

    “不”撒旦说,“你这恶人,太过分

    那要有点聪明,头脑不凡!”

    6. 自由,令人景仰和敬重

    在1795年年初,彭斯升任为总检查员。关于彭斯最后一年的生活,资料很少,而其纵酒传说则沸沸扬扬。

    “人生过得多么快!”他给邓禄普夫人写道:“仿佛不久之前我完全是个男孩子,只是昨天才长成了青年,我现在已经感到,关节像老年人那样僵硬……”

    在信中他多半说,幸福的人是完全听自己支配的人,而他却悲叹本身的无能为力:“天啊,为什么我的期求总是与我的机会错过?为什么那么多的希望,可以使别人成为幸运儿,而我却无能为力,就像一阵风吹在无人烟的一望无垠的沙漠呢?在生活道路上我遇到许多人,我高兴地对这些人说,走吧!祝您幸运!你的一生一切平安无事。没有什么不得了的!要独立自主地登上峭壁,而对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人应该蔑视。

    让卑鄙的人因你的愤怒而发抖,蠢人在你的嘲笑面前叩头。你使可敬的人分享快乐,我也相信,你自己由此而感到幸福!

    “为什么我应该从这安乐的幻想中醒来,而要明白这一切仅仅是梦呢?即使亲爱的朋友们不只一次的帮助我解忧,甚至我擦不净每滴从眼睛流出的热泪,为什么我在喜悦的时候,感到,我沮丧和无能为力呢?

    “谈论改革!我的天啊!假如一切蠢物瞬间从高位跌落下来,而使轻佻走运的人高升……但愿我不知道有这下流东西!如让我来安排世界,无论如何连一个下流东西也没有!”

    但目前卑鄙的家伙们还是有势力的。他们把毫无过错的人流放、去做苦役。他们砍掉人头,悬挂起来。他们用鲜血浸透大地和海滨。

    人民应当站起来反对他们,为争取自由应去战斗!向全世界大声呼喊,人有权利谈论一切!为了善良、为了光明、为了未来的自由,人人应去战斗。

    彭斯写了大家永远喜欢的歌曲,他歌唱自由:

    为前程远大的人,

    为吃饭时已不存在的那个人我们干杯。

    谁不愿自由幸福

    谁能不想那个人的好处……

    自由令人景仰和敬重,

    让理性将它保卫。

    让一切残暴同一切压迫

    一下子都去见鬼!

    为前程远大的人,

    为吃饭时已不存在的人我们干杯。

    为光荣的汤姆,现在住在

    城堡里的可爱的一切人。

    阅读权利万岁,

    写作权利万岁。

    7. 在他们的记忆中我将永生

    罗伯特·彭斯穿着新制服好看极了。按他的职务他可以定制一套,可是他手头比较紧,暂时用不着制作。彭斯执行检查员的职责,他要去很多地方,可是他所到的地方,那里的开支都很困难。彭斯对手下的志愿兵非常同情,他主张要为他们定制制服。他还提议在一周内实行两小时的军事训练。

    他在年轻时就曾写过《关于抢劫大寺院的掩护》的军事论文。他是战争的痛恨者,但当传说法国人准备侵犯时,他毫不犹豫地要去投入战斗。

    难怪彭斯喜欢读汤姆斯·佩恩的书,不仅关于人权的话深深印在他的心里,而且他还能复述佩恩有关战争的论述:

    “我坚决相信,我不能支持侵略性的战争,因为我认为它是抢劫行为,但如果掠夺者钻入我的家放火,就消灭他……”

    虽然掠夺者还未闯入家里来,彭斯已准备拿起武器,并一周两次在顿弗力斯广场受训。

    秋天,在遥远城镇一座被人遗忘记的客栈里,彭斯掏出克莱琳达最近的一封来信,又读了一遍。她活着,已从牙买加返回,离开了浪荡的醉鬼丈夫。她再次到了爱丁堡,活跃在上流社会的客厅里。

    她的来信对彭斯多有责难,彭斯不得已复信于她,并抒发起对岁月流逝的感叹。充分表达诗人感情,下面这首诗,至今已广泛流传。

    绿色的山谷花开有多久,

    森林中所有的叶子沙沙作响,

    每个叶片新鲜而清秀,

    任凭雨儿润湿。

    今年夏季天堂在哪里?

    森林里静寂无人之地……

    5月再次降临我们地区,

    树叶格外青翠欲滴。

    无论春天、无论夏天的暑气,

    我却摆不脱

    身体不适。

    鬓发已斑白、心情更忧郁,

    白天短促,时光飞逝,

    夜长只因不能安眠。

    一年不能给我两次

    幸福的春天。

    1795年9月,彭斯年龄最小的女儿死了。杰恩和彭斯都未能参加她的葬礼。彭斯因悲伤过度,再兼风湿性心脏病严重发作病倒了。

    1796年这个沉重的冬天,彭斯给邓禄普夫人的信充满了忧愁和哀伤。

    “唉!今年秋天我失去了小女儿,我特别宠爱的人……将要离开山里时,我突然感到,我成了无情的风湿性感冒的受害者……我许多星期躺卧在床铺上,但现在看来,健康已恢复,开始可以在房里挪动,甚至有一次在房子前的街道上站一会儿……”

    “不知道,您在艾尔镇的事情进展如何”,彭斯继续写道,“但这里我们出现了饥荒,成了饥荒的俘虏!许多天我的家庭和其他无数的家庭被无一粒米之苦所困,无论多少钱也买不到。‘下贱的人们’将会沉默和忍受多久,我不知道,但危险每天都可能临头……”

    反动作家和政治家艾木特·别尔科蛮横无礼地把普通民众称为“下贱的人们”,而他们还是忍受了两个月。信写在1月末,而3月12日在顿弗力斯开始了农民暴动。

    星期六,天下着寒冷的大雨。装载着面粉的农场主的四**车驶入城里,车轮陷在污泥中,他们把它运到港口,在那里有钱的海船业主给面粉付高价,然后再把面粉运到大城市去卖更高的价钱。荒年之后各地粮食都缺乏,而投机商人利用人们的不幸发了财。

    说不清是哪一个人首先行动,饥饿的人群几乎一起扑向大车。就这样,抢粮暴动发生了。

    第二天早晨,组织起来的一小群人从顿弗力斯城里出发到最近的农场征用面粉,以便分发给最需要的市民。

    也许,在暴动的组织者中间有皮靴匠德热尔特·贺乌、彭斯的邻居。

    他曾把佩恩的书藏起来,并传播了这本书的思想和他邻居的诗。

    城市当局传唤来安戈斯支队的射手,并在出城的一切道路布置了岗哨,为的是不让征粮的市民志愿队伍通过。

    顿弗力斯的广场还有骑兵部队。

    暴动刚开始就被镇压下去。

    春天来的早,天气迅速转暖。但对彭斯来说,这最后的春天显得很寒冷。

    由于彭斯病了不能上班,暂且由可爱的阿达木·斯头宾代理,他一人承担两人的工作。应记住这个名字,他对多添的工作连一文钱也不拿,尽可能让彭斯收到满额的工资。

    彭斯差不多什么地方也不去。

    杰恩在今天晚上看到他好久地坐在桌旁,低声哼唱着什么,并在沙发上摇摇晃晃合着节拍。杰恩没有打搅他,因为罗伯特有这样的心情,她好久没有看到了。

    彭斯哼唱的是他那首著名的《如果你站在冷风里》,其中蕴藏着压抑不住的对生命的渴望:

    啊,如果你站在冷风里,

    一人在草地,在草地,

    我的斗篷会挡住凶恶的风,

    保护你,保护你。

    如果灾难像风暴袭来,

    落在你头上,你头上,

    我将用胸脯温暖你,

    一切同享,一切同当。

    如果我站在最可怕的荒野,

    天黑又把路迷,把路迷,

    就是沙漠也变成天堂

    只要有你,只要有你。

    如果我是地球的君王,

    宝座我们共有,我们共有

    我的王冠上有一粒最亮的珍珠——

    它是我的王后,我的王后。

    (见王佐良《彭斯诗选》59页)

    只有彭斯知道自己轻松的日子越来越少了。他又重新开始了歌曲选作的工作。现在他想对他为汤姆生做的一切进行审查。

    “我没有这些歌曲副本,请您把它寄给我”,他在5月初写信给他写道,“我想把它全部再检查一遍,或许,其中有某些需要修改。非常感谢,如果有空闲的时候,给我寄来原稿或者副本。某些人的诗我想完全撤除……他们无论是与我的名字、或者与您的书都是不相配的。”

    在一切信中,他表示要改善修订这部书。

    在生命中最后的一年里,彭斯写了他诗歌创作中最好的一首《在旅途中寄宿》:

    在山中突然赶上一片昏暗,

    一月的风,刺骨的雪,

    家家户户紧紧地把门关,

    我无处寄宿过夜。

    幸亏,一位姑娘,

    同我在旅途中相遇,

    她邀请了我,

    向她僻静的家走去……

    窗外一片漆黑、寒冷,道路泥泞不堪,而这里有暖和的火炉和大自然最完美的创造物——青春的姑娘:

    她的头发有绸缎般柔软,

    又卷曲,好像蛇醉草一盘。

    她是芬芳的玫瑰,

    她为我铺了被褥。

    她的胸脯是圆圆的,

    那样子就像,早来的冬天,

    用自己的呼吸

    把两个小山岗吹到一起。

    我亲吻她的双唇

    她为我铺好被褥,

    她一切都非常纯洁,

    就像山地的暴风雪。

    她没有同我争执,

    没有睁开可爱的眼睛。

    在我与墙中间,

    她很晚才困倦入眠。

    天亮初次醒来,

    我再次迷恋女友,

    “哎哟,你毁害了我!”

    我的情人把我羞。

    眼睛潮湿很久,

    而卷发、卷曲的,像蛇盘草,

    我说:“许多,许多次

    你将为我铺床可好?!……”

    “疾病和忧虑使我苦恼,躺在床上我的心情是痛苦的,”彭斯在7月里给约翰逊写信说道:“个人和家庭的不幸几乎完全毁灭了我对人生的乐趣。”他继续写道,并第一次坦白地说出自己的病:“可怕,我永远亲爱的朋友,这慢性折磨人的病,控制我,会使我的心脏停住……我渴望有对人的心脏有益健康的药剂,我只能力求以它为生。当您作为伟大工作几乎完成的时候,我很高兴。我敢预言,未来的年代您的出版物将会成为苏格兰音乐和歌曲的指南和范例……”

    彭斯也给风琴手科拉尔科写了信:

    ……如果由我来判断,我会被那些朋友遗忘,由此感到遗憾。但目前他们还怀念我的作品。但我相信,在他们的记忆中我将永生。

    别了,可爱的科拉尔科!我什么时候还能看到您!……

    8. 他已仙逝

    路旁是渔村,有13座破旧的小房子,而高大的建筑物是邮局、教堂和小酒馆。

    1796年7月4日,他来到了这里,此处叫布拉乌。这个地方被冠冕堂皇地称做疗养地。它以能治病的泉水和海水浴而驰名。玛斯别尔,为彭斯治疗久治不愈的关节风湿病和心脏病的医生,坚决主张用冷水、骑马行走和用波特温酒(一种浓烈的葡萄酒,产于葡萄牙),来使关节软化。知识贫乏的玛斯别尔不知道,这样做使自己的朋友极受痛苦。他当时不能提供正确的诊断,却把彭斯的病叫“挥发性痛风”。

    每天早晨,医生让彭斯浸入含盐的海水里,彭斯发抖得喘不过气来。

    海水浴后,他坐在阳光下好久,才能艰难地暖和起来。

    晚上,在人家不舒适的房间里,他坐到桌旁。汤姆生又给他寄来歌谱,要他配词。他多半躺着思考,无止境地思考着……

    有一次他向杰恩说,百年以后他的诗会有更多人来阅读。他明白诗人的使命。他懂得诗歌来自民众的心灵深处。他爱生活,更喜爱歌唱。

    他感觉出每首词的力量,通过他的口说出了苏格兰民族想说的心里话。

    这些话像利剑,保护了苏格兰民主权利和自由,也刺伤了敌人。

    他有很多朋友,所有的人都愿意帮助他。阚尼哥木给他写信来说,文学界珍惜他。

    彭斯给阚尼哥木写了回信:

    “医生说,使我恢复健康的惟一的可能性,就是海水浴、住在城外生活、骑马。这种疗法对我是太厉害了。我不能上班,我的薪金从每年50英镑降到35英镑。您瞧,除了我自己的花费外,还有妻子和家里5个孩子,35英镑能够吗?为了使我维持着满额的工资,朋友们尽力说服消费税征收局的上司。”

    在信中他也写道,看样子杰恩下一周又给他添一个孩子。如果生个男孩,彭斯有意称呼他为阿列克赛德尔·阚尼哥木·彭斯。

    第二天一辆轿式马车停在彭斯的住所前面。穿着仆人制服的使者交给他一封短简。玛丽亚·利特杰尔请他去她那里吃顿饭。

    “当他走进房间,他的样子使我大吃一惊”玛丽亚后来写道,“他的第一句话是,‘好吧,女士,没有委托您到那个世界去呀?’”

    “我说,不知道,咱们谁到那里都早……在餐桌旁他几乎一点也不吃……可以看出,家庭的困苦使他饱受苦难。但他更担心自己的文学命运,特别是关于死后诗歌出版的问题。他预感到,他死后会一下喧嚷起来,有人会利用他的东西来反对他。现在他已经没有力量着手做这些事了。交谈中他很活跃,并感到满足。我们在黄昏时分别。第二天我们又会面了,并最终辞别,因为无论什么时候再不会相见了……”

    7月10日,晚上,彭斯给他的弟弟吉尔贝特写信:

    亲爱的弟弟!

    你听了会很不高兴,我病得很危险,大概,再也不能恢复健康了。多年的风湿症,使我弄到这样病弱的地步,我没有食欲、我勉强支撑着。我进行海水浴已经一周,整个夏天还继续留在这里,或者到郊外朋友的家里。如果他们失去了我,愿上帝帮助我的妻子和孩子!他们将非常贫寒。我有一些债务,一部分是因为我的病欠下的;另一部分是搬到城里以后的不合理的花费。这些债务需要用那一笔少得可怜的钱来还,就是我留在家中,留在你手中的钱。请代我问候母亲。

    在极艰难的时候,彭斯同吉尔贝特几乎成了陌生人。弟弟不赞成罗伯特的自由主义思想,而乏味农场使彭斯苦恼,吉尔贝特则一门心思只顾着农场。罗伯特以后再也没有向吉尔贝特提醒那笔债务。

    彭斯也是在同一天给邓禄普夫人写了很短的信:

    夫人,我时常给您写信,却得不到回信,我不再打搅您,我也累了。长久而又沉重的病,想必,很快就把我带到那个世界去,从那里连一个游历者也没有回来过。

    您把您的友谊赏赐我多年,是我心中一切友谊中最宝贵的。您的谈话,特别是您的信,是非常有教益的。我把它们拆开时是多么高兴!回忆这一切使我的可怜的衰弱的心脏更受到渐渐有力地打击!

    告别了!

    彭斯知道他活不久了。他什么时候也没有对朋友说谎,也没有对自己说谎。他准备体面而平静地迎接死亡。然而谁知道,死亡什么时候来到呢?最近两天太阳晒得这样暖和,波浪平静地拍打着,彭斯突然感到自己好多了。

    7月12日,他收到一份公文。在公文中,一位顿弗力斯市的大律师以他的当事人威廉亚木逊的名义通知彭斯,彭斯先生在威廉亚木逊先生那里定制军装,而且是金银边饰,还有高筒军帽、刺剑及其他。估价共计17英镑6先令。彭斯先生应立刻缴纳,否则他将被拘留,直到还清债款为止。

    彭斯不得不向堂兄弟德热木斯·彭斯求助:

    亲爱的我的堂兄:

    当你表示愿意给我以钱款帮助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我就这样快需要它。我欠恶棍小铺老板一笔钱,他记入脑中,由于我快要死了,就要起用诉讼程序来反对我,而且想置一切于不顾,把我(瘦得皮包骨)陷于监狱。能否你费心寄来(务必在返回时邮班)10英镑?哎!德热木斯!如果你知道我的自尊心,可怜我吧!哦!

    我不习惯纠缠和央求?……

    可是,如果堂兄没有按时收到信呢?或许去爱丁堡的邮班到的更快些,应当问一下汤姆生,他可会付给歌曲的钱:

    关于我夸口独立自主之后,该死的必然性强使我向您恳求寄来5英镑。看上帝的面当邮班返回时给我把这些钱寄来……我的请求不是无代价的,我坚决而郑重地允许给您寄5英镑的极精妙的歌曲,也只有我有最好的,您一定听清了。今天早晨我试图写‘罗乌希尔曼尔奇’的曲调。但拍子这样难,不可能利用现代技巧的词。

    请原谅我!

    您的罗伯特·彭斯

    随信寄上歌曲,旋律非常难的古老的巴拉达诗。

    这首歌曲,是关于清澈的德瓦河沿岸及佩吉·查尔木斯——他的朋友的回忆。

    他很早就写过她——德瓦的一朵花,他请大自然爱惜这个朴素的姑娘:

    太阳顾惜这娇嫩的、无刺的,

    鲜红的花,而用以凉爽的露水!

    黄昏乌云悄悄地

    关怀地抛下潇潇斜雨。

    从旁边飞过车风,

    引来了春天的黎明。

    但愿花瓣不被害虫触伤

    切莫把叶和花吃个光!……

    如此看来,不是为姑娘写了这些诗行,而是为自己的一生,可爱的一生。可惜他就要离去。虽然她对他微笑相比更多的是愁眉苦脸……

    彭斯在完成给汤姆生的最后的歌曲后,又给杰恩写了一封信。在信中,我们可看到彭斯的身体状况:

    我亲爱的爱人!我耽误了写信,目前还不能说海浴疗法对我起了什么作用,但他们否认我原来的病,而我也感觉好像健壮起来了,只是我的食欲照样不好。鱼和肉都不吃。只能吞咽稀饭和牛奶。感到庆幸的从德热希·留阿尔丝信中知道,您一切做得很棒。向她和孩子们致以最好最温存的致意。星期天我们见!

    爱你的丈夫罗·彭

    可是,星期天没有走成,邻居保证让彭斯星期一乘两轮马车走。前一天熟识的朋友一家人请彭斯来喝茶。黄昏的阳光照满了客厅,也照亮客人由白到青的脸。主人的女儿想放下窗帘,可彭斯阻止了她。他悲哀地现出笑容,说:

    “不,不,我的朋友,不要……它照我不会太久了。”

    他在这个晚上,听到住在布拉乌的快乐青年们唱着他的歌曲。这些年轻人并没料到,在低矮的窗户旁,因病痛而身体弯曲、瘦削无比的人,就是彭斯。此时他正睁着一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听着。他听着这支歌曲,想起很久以前的春天,山桂花开和鸟儿鸣啼的时候:

    可怜的人儿,走过麦田来,

    走过麦田来,

    她拖着长裙,

    走过麦田来。

    如果一个他碰见一个她,

    走过麦田来,

    如果一个他吻了一个她,

    她何必哭起来?

    如果一个他碰见一个她,

    走过山间小道,

    如果一个他吻了一个她

    别人哪用知道!

    或许彭斯很容易这样想象,在这漂亮的土地上将永远住着一位小姑娘,响亮的嗓音就像杰恩一样,而无所畏惧的小伙子,就像罗伯特·彭斯。

    他们将劳动、相吻,唱着他的歌曲。

    7月18日,星期一。空气潮湿而凉爽,彭斯乘两轮马车回家。广场泥泞不堪,于是彭斯磕磕绊绊地往家走。

    看到他的时候,杰恩和德热希好不容易才站稳,差一点大叫出声来,他在这两周就变了样子。

    他们领他到卧室,躺在床上。他就这样昏迷不醒了……

    医生玛克斯别尔、房东德荣·留阿尔丝跑来围坐在他身边。当彭斯清醒过来时,他请求给一枝笔和一些纸。

    “亲爱的先生”,他给杰恩的父亲写信,“为了大家的至高无上的圣徒,请阿穆尔夫人马上到这里来。我的妻子随时都可能生孩子。上帝是公正的,她是个可怜人,只有一个人,没有朋友。今天我从海水浴处回来,而我的医生朋友,尽力设法说服我,我还会痊愈。但我感受到,精力彻底受到损害,而疾病只能夺去我的生命。”

    德荣·萨依木悄悄走进房间。彭斯的眼睛突然睁开,他抬起一点身子并牢牢握紧朋友的手。

    夜里萨依木给阚哥尼木写信。他边写边流泪:“我刚从不幸的居处归来,在那里我看到,仿佛苏格兰的灵魂同极英明的彭斯在一起受折磨。

    昨天玛克斯别尔医生告诉我,希望没有了。今天他已经死于自己的背运的手中。悲观失望笼罩着我,上帝啊,发发慈悲吧!愿您救救他吧!还可以点燃他的生命——他一下子,听出是我,而彭斯太太说,他一切时间都是呼唤我和你。他以英雄自勉,当我拿起他的手时,他以清楚的声音说:‘我今天好得多,我很快就恢复健康,因此我完全能约束自己的思想和意志。可是昨天我却准备去死。’唉!他弄错……

    阚哥尼木,我亲爱的朋友,我们应当想一想,怎样帮助他的家。我怕,他们处于绝望的境地。这里,在我们的城市,我们都来帮助他们,但远远不够,这儿的朋友是有限的。而且也一般……在苏格兰首都,在那里有学识的和有财富的人们中间有他的熟人和崇拜者,我希望大家以关心和亲切的态度对待彭斯一家……这样对您提示我认为是多余的。”

    萨依木擦干眼泪,它们妨碍写信。他突然想起,萨依木代志愿兵朋友向彭斯致意的时候,彭斯说:“决不允许在我的墓上开排炮……”

    这真像从前的罗伯特。

    7月21日黎明前,躺在床上的丈夫没有清醒过来,杰恩请德热希·留阿尔丝领着男孩子同父亲告别。德热希抱着两岁的德热依木,年长的鲍比立在床头,杰恩拉着福艾科和毕尔。

    早晨5点钟杰恩亲自为这个不可比拟的共同生活10年的人合上了眼睛。

    她感到他心脏停了,他已仙逝。

    虽然一无所有,不过他却属于两个竞争者——他的祖国和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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