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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君臣之典叙于天"(1/2)

作者:吕祖谦评传

    在中国封建社会中,君主不仅是封建地主阶级的总代表,而且也是封建**制度的象征和灵魂,国不可一日无君,无君不成其国。因此,要维护封建**统治,首先要尊君,维系君主至高无上的地位。对此,吕祖谦深信不疑。他旁征博引,反复论证,形成了较有系统的尊君理论。

    一、"全天子之尊"

    君权来自何方?早在殷周之际,已滥筋天命之说。汉代大儒董仲舒在继承殷周以来人格化"天"的基础上,撷取战国末年神秘的阴阳五行说,精心编织了君权神授理论,以强化君主**。尔后,历代正统封建主义思想家基本上都服膺董氏之说,吕祖谦亦不例外。他说:以一人而制**,下至众而上至寡也,群天下之所乐,革天下之所贵而集有之,虽悍强狼暴,屈首尊戴,无敢不驯者,以君臣之典叙于天,而儒者实品节扶持之也。噫!

    至贵之无敌,至富之无伦,染指垂涎者至众也。使勇者守之,遇勇之倍者则夺之矣。使智者守之,遇智之尤者则夺之矣。守以盟誓,则有时而渝;守以法度,则有时而废;守以城郭则有时而隳,守以甲兵则有时而衄;惟守之以天,然后人莫敢与之较。由于君主至贵至富,无与伦比,故而天下时刻想"染指垂涎"九五之尊的人实在太① 《文集》卷2《馆职策》。

    ② 《东莱博议》卷1《晋封曲沃并晋》。

    多了。而在这些人中间,不乏比君主"勇之倍者"、"智之尤者"。然而君主却能以一人之力箝制天下,穷极天下之乐,萃集天下之富贵,就是连那些最精明强悍,凶狠、残暴的人也只好俯首帖耳,不敢不唯君命是从,关键就在于君权来自于天。大在帮助君主捍卫自己的地位。至于儒者在其间所起的作用只不过是"品节扶持"而已。吕祖谦的这种说法,应视为是对董仲舒君权神授理论的发挥。

    中国封建社会进入宋代以后,理学家们除了一再重复董氏之说外,又给君权至尊织编了"理"之华衮。程颐说:"父子君臣,天下之定理,无所逃于天地之间。"①作为南宋时期的重要理学家,吕祖谦亦持与二程同样的观点。

    他说:大哉乾元,至哉坤元。然无两大之理。然于此又可以见天高地下,君尊臣卑,上下之分,自然如此。②君尊而臣卑,夫倡而妇和,上天下地,理之常也。③吕祖谦的这些议论并不新鲜,而是差不多所有理学家在这个问题上所持的看法。大在上,地在下,纯属自然理象,而君尊臣卑则是特定的社会经济结构和政治体制的产物。二者毫无内在联系,根本不可混为一谈。然而吕祖谦硬是采取无类比附之手法,将不相关联的自然现象与社会产物勾挂起来。断定这是"理之常",无非是要人们相信君权至上,自然合理。谁要是不尊君,也就是违犯了理。

    尊君必须循"礼"。因为"礼"体现了君尊臣卑之理。循"礼",即能在思想上、行动上自觉维护君主至尊之地位。他指出:圣人欲上全天子之尊,必先下谨士庶人之分。守其下所以卫其上也。??吾观儒者之议礼,每力争于毫厘尺寸之间,非特校公侯壁马多寡也。如天子之席五重,诸侯之席三重,所争者再重耳。天子之堂九尺,诸侯之堂七尺,所争者二尺耳。由庸人而观,天子诸侯之分岂再重之席,二尺之堂所能抑扬,何儒者之迂耶???然则儒者力争于毫厘尺寸之间,非迂也,势也。按照吕祖谦的设想,如果天下人人都能遵循"礼"的规定,诸多潜越动乱之事就不会发生,君权也不会受到任何威胁,因而"礼"是"卫其上"、"全天子之尊"的最好手段。儒者之所以严格天子、诸侯之间"再重之席,二尺之堂"之区分,"力争于毫厘尺寸之间",其目的就是为了不使"全天子之尊"的"礼"受到任何形式的破坏。这不是什么迂腐之举,而是客观形势的需要。吕祖谦接着又以大堤洪水之譬进一步论证说:大堤云横,屹如山岳,其视尺寸之上,若不能为堤之损益也。然水潦暴至,势与堤平,苟犹有尺寸之土未没,则濒水之人可恃无恐。当是时百万生灵之命系于尺寸之土焉。

    尺寸之土可以遏昏垫之害,尺寸之礼可以遏僭乱之源。大堤是为防止洪水泛滥,保护生灵所设。在一般情况下,"尺寸之土"对于"屹如山岳"的大堤似乎无关紧要。但是当洪水暴涨,呼啸而来之际,有无"尺寸之土"就大不一样。

    假如大堤还有高出水面的"尺寸之土","濒水之人"则可有恃无恐,安然① 《二程遗书》卷5。

    ② 《文集》卷12《易说·坤》。

    ③ 《文集》卷13《易说·离》。

    ① 《东莱博议》卷2《王赐虢公晋侯玉马》。

    ② 同上。

    无恙;少了这"尺寸之土",后果则不堪设想。因此,"百万生灵之命系于尺寸之土",决非耸人听闻之词。同样的道理,"尺寸之礼"所起的作用在天下太平时期往往被人忽视,而在多事之秋,有无"尺寸之礼"则不可等闲视之,"可以遏僭乱之源"。这也就是儒者于礼"力争于毫厘尺寸之间"的原因所在。

    西周时期,周成王为表彰周公匡扶王室之功,特"以天子之礼乐祀周公。"周公之子伯禽坦然受之,遂成鲁祭礼之定例。对此,吕祖谦发了如下之评论:周公制礼作乐,以致太平。天子八俏,诸侯六俏,是乃周公所作之乐也。周公制是乐舞之数,盖欲行之天下,传之万世也。周公在诸侯之位而荐天子之乐,岂非欲尊周公之身而废周公之乐耶?周公欲行之天下而子孙已乱之,欲传之万世而身后已违之,使周公而有知,吾知其不享鲁祭矣。周礼规定"乐舞之数",天子八佾、诸侯六俏。尽管周公有大功于周室,但其身份只是一名诸侯,而享六俏之祭,不能以八俏祭之。周成王、伯禽原为尊重周公而"荐天子之乐",而实际上是辜负了周公生前制定礼乐的一番苦心,乃是"欲尊周公之身而废周公之乐"之举。原指望自己制定的礼乐"行之天下、传之万世"的周公,如地下有知,一定会对自己子孙违礼之行深为不满,"不享鲁祭"的。吕祖谦还专门为此事引了孔子关于"鲁之郊谛非礼也,周公其哀矣"之说,断定谁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谁就"必人圣人之域",把握了维系"天子之尊"的关键。

    "礼"的核心是名分。孔子有一段广为流传的论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①吕祖谦奉此为万古不易之至理名言。他认为尊君则必须正名分。"正大下之大分,明君臣之大闲。"②吕祖谦认为正名分是保证君权至尊至上的不可缺乏的措施。他指出和君权一样,名分亦渊源于天,而君主不过是为天守之。

    为天守名分者,君也。天未尝以名分与人君。天特寄人君俾守之耳。舆地广轮之博,版籍生齿之繁,甲兵乘卒之雄,皆君之有。独名分者非君之有也。??天秩有礼,多多寡寡,不可乱也。假天之秩以为私惠,则天之所以寄我者乱矣。这就是说君主可以拥有广博的土地疆域,众多的户籍人口。雄厚强壮的军事武装,唯独不能拥有名分。名分是为天所有的,只有天才具有对名分的支配权。如果君主认为自己可以随意支配名分,这就是"假天之秩以为私惠",乱了"天秩",非坏事不可。

    隐公三年,周平王与郑武公为了换取对方之信任而相互以子为质。不久双方交恶。对于这一历史事件,吕祖谦也有过一段评论。

    乌可以君臣并称而乱其分乎?周,天子也;郑,诸侯也。??交质,邻国之事也。

    今周降其尊而下质于郑,郑忘其卑而上质于周,势均体敌。尊卑之分荡然矣。未交质之前,周为天子,郑为诸侯,既变质之后,周、郑等耳,亦何所惮哉!??向若平王始恶郑伯而亟黜之,郑虽跋扈,不过一叛臣耳。天子之尊犹自若也。苟与之质,是自处以列国而不敢以天子自处矣。岁改月移,岂知周之为君哉?一旦用兵而不忌,非诸侯之叛天子也,是诸侯之攻诸侯也。使周素以天子自处至尊严之分,郑岂敢犯乎?东周时期,① 《东莱博议》卷1《隐公问羽数》。

    ① 《论语·子路》。

    ② 《文集》卷13《易说·离》。

    ③ 《东莱博议》卷2《王赐虢公晋侯玉马》。

    ① 《东莱博议》卷1《周郑交恶》。

    交换人质时有发生,但这是诸侯与诸侯之间的事情,而不应该发生在天子与诸侯之间。吕祖谦认为周平王虽弱,但毕竟是位天子;郑武公虽强,却不过是位诸侯。周平王与郑武公"君臣之分犹在"。现在,平王与武公相互质子,这就意味着周平王"不敢以天子自处",而把自己降至诸侯之列,辱没了"至尊至严之分",模糊了"尊卑之分"。此例一开,久而久之,天下"岂知周之为君",周室的衰落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如果周平王不是与郑武公交换质子,而是"素以天子自处",保持自己"至尊至严之分",对于自己不再信任的武公"亟黜之",其结果就会大不一样。纵然郑伯敢冒天下之不韪,向周室挑衅,"不过是一叛臣",肯定形成不了气侯,不至于出现后来君臣不分,尊卑不辨的局面。论古是为了说今。吕祖谦发表上述的两段评论,决不只是发思古之幽情,而是为了强化南宋小朝廷的权威,要求人们臣顺于南宋皇帝。

    为了严格君臣名分,强化君权独尊的地位,吕祖谦提出了一系列设想:大凡居君位者,当使我裁制于人,不可受人裁制。①上刚而下柔。上刚则果决而有行,下柔则易使,如此而治蛊,则元善大亨,而天下治矣。若是上柔下刚,君弱臣强,安能治天下之事?②天下之事所以不治者,在上常患主宰不定,在下常患人各有心,若上之止如山岳之定,下之顺如水之从,何蛊之不可治?③人君致危亡之道非一,而以豫为多。若以豫自处则权必移于下,既逸豫,虽云久不死,亦终亡而已。如人之气血耗散,而肤革仅存,亦终于死而已。④六五,乾健也。天以刚为德。五居尊位,所谓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宜发强刚毅以为尚,今反以柔居上,??又安足以济事,故在天子则凶。要维护君主至尊至贵之位,大权必须牢牢地掌握在君主自己手中,而又不能使之旁落下移。

    这样,君主就可以藉此箝制天下臣民,而不受其他人的控制。君主必须刚强、果决,一旦拿定主意就要山岳般地坚定,而不能犹豫不决,"柔懦巽弱"。

    臣民们则应该齐心忠于君主,对于君主要象流水般地顺从,决不允许有敢于违抗君命之人存在。吕祖谦认为只要实现了上述目标,君主至上之地位就算是基本上巩固了。

    二、君降志尚贤,臣尽道辅君

    吕祖谦认为封建社会最理想的政治局面应该是"上厚于下,下厚于上,上下相应,固尽善矣。"②封建统治集团内部融洽无间,相互尊重,配合默契。

    其谓:君降志而应乎刚明之臣,臣尽道以辅乎柔顺之君。君臣之间尽道相与,于睽乖之时,虽不能大有所为,亦可以小吉。大抵天下之治,患君臣之不相与。③① 《文集》卷13《易说·贲》。

    ② 《文集》卷12《易说·蛊》。

    ③ 同上。

    ④ 同上《易说·豫》。

    ① 《文集》卷13《易说·恒》。

    ② 同上卷12《易说·临》。

    ③ 同上卷14《易说·睽》。

    大抵君臣之间,惟降志以相接,则治可日彰,德可日明,若在下者方命,在上者骄亢,则治与德俱退矣。惟是上柔顺以接下,下柔顺以辅上,则为晋盛。然而君臣"降志以相接"、"尽道相与",古来少有。更多的是在上者骄亢暴虐,刚愎自用,在下者唯命是从,曲意奉承,抑或是在下者方命专权,桀骜不驯,在上者受制于臣,失去控制全局的能力。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相对削弱了封建统治,不利于封建秩序的稳定。有鉴于此,吕祖谦探究了君臣关系,对君与臣分别提出了要求。现先评述其君道观。

    与"全天子之尊"的思想相一致,吕祖谦认为君主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总揽"国家治乱兴衰之大纲"。但决不是说事无巨细,都必须由君主亲自过问,--动手。恰恰相反,君主如果在具体政务上纠缠不清,过多地耗费精力,则非出纰漏不可。他指出:既得尊位,??但恐用明太过,虑事太详,恤其失得而凡事迟疑。故圣人教之曰:以尔所见一,无可悔,不须更顾虑得失。但据所见而往,则吉,无不利也。以柔在上,能接在下之贤,而在下之贤又能顺辅,所以能亡其悔。大抵人君之体,若屑屑亲细务而恤其得失,以此为明察,安能无不利?惟夫俨然在上,总其大纲,委任大臣而得失勿问,使在下者得尽心力为之,则无往而不利。②吕祖谦认为君主之患是"用明太过,虑事太详"。往往有这样的情况,因为害怕有失误,便遇事犹豫彷徨,迟迟不能委决,这不仅有失为君应有之"刚明",而且会贻误时机,造成混乱。君主要自己"不须更顾虑得失",唯一的办法是充分信任"在下之贤"。

    如果君主以为只有"屑屑亲细务而恤其得失",才算"明察"的话,这就"用明太过,虑事太详"了,不能不发生差错,因此,真正的贤明之君总是伊然在上,总其大纲,具体的事件则放手让大臣们去处理,而不作过多的干预,"勿问得失"。这样在下之"贤者"就会为君主尽心尽力,哪里还有什么办本好的事情呢?君主又有什么必要"顾虑得失"呢?

    天下安定之时,君主不应"屑屑亲细务而恤其得失,以此为明察";而在天下动乱之际,君主就更不应该对什么事情都追究到底,"过当穷治"。

    刚上而柔下。当万事蛊坏之时,下巽顺而从上,上之意惟欲止乱,下既顺而上即止,不复过当穷治,此所以能治蛊也。君主所希望的就是在下者能"巽顺而从上",制止动乱,而当在下者业已表示了对自己"巽顺而从",动乱实际上也就被制止了。这时对有些事情的处理就应本着既往不究之原则,而不必追根到底,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否则就很容易因激生变、反为不美。

    "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这是儒家的传统见解。吕祖谦同意是说。但是他又认为政由君出,决不意味君主可以随心所欲,无论出什么政令都行,君主所出之政令必须符合"君子之道"才行。他说:九五,居人君之位。故须观我之所生德教刑政之类,事事合于君子之道,人人归于君子之域,方始无咎。??盖使天下皆为君子,是人君本分职事,才得恰好。何谓"君子之道",吕祖谦没有作出具体说明。但从他的一系列论述可以推知,"君子之道"义近孟子所言的"王道"、"仁政",而"君子之域",则是指封建等级制度之轨道,吕祖谦以为君主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合乎"君子之道",天下一切人都变成温顺之臣民,生活在封建主义轨道之中,整个社会就会风① 《文集》卷14《易说·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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